楔子
北宋嘉祐九年,秋。洛阳城的雨下了整整三天,黏腻的雨丝裹着桂花的冷香,漫过御史大夫沈仲书府的青砖墙,打湿了书房窗棂上那方“洛神赋图”的木刻窗贴。
三更天的梆子声在雨雾里飘得很远,沈仲书的书房还亮着灯。他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绢本——正是顾恺之真迹《洛神赋图》,绢本边缘泛着淡淡的褐色,是历经百年的旧痕。案头放着一盏琉璃灯,灯芯跳动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幅静止的古画。
突然,一阵极轻的“簌簌”声从房梁传来。沈仲书猛地抬头,眼神警惕地扫过屋顶,手悄悄摸向案下的青铜镇纸——那是他年轻时在战场上用过的,镇纸底部刻着“忠”字,边角还留着刀痕。
“既然来了,何必藏着?”沈仲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威严,“老夫已在这卷《洛神赋图》里留了东西,你若想要,便现身说话。”
房梁上的响动停了。过了片刻,一个穿着墨色夜行衣的人轻轻落在地上,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极亮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淬了银粉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大人倒是爽快。”黑衣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粗哑得像磨过砂石,“把《洛神赋图》交出来,再把你记‘账’的册子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沈仲书冷笑一声,把绢本抱在怀里:“这卷画是先帝赐给老夫的,里面藏的不是账册,是你们通敌的证据。老夫已派人把副本送去开封府,包大人明日一早就会收到——你杀了老夫,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黑衣人的眼神一沉,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看来沈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猛地冲上前,匕首朝着沈仲书的胸口刺去。
沈仲书早有准备,侧身避开,举起青铜镇纸朝着黑衣人的额头砸去。黑衣人躲闪不及,被镇纸擦到肩膀,疼得闷哼一声。他后退两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罐,朝着地上泼去——罐子里的东西是淡黄色的粉末,遇空气后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苗,顺着地面的桐油(沈仲书书房常点桐油灯,地面沾了油迹)蔓延开来,很快就烧到了案脚。
“你用磷粉!”沈仲书大惊——磷粉燃点极低,遇油即燃,且燃烧时无烟,只会留下淡淡的焦味。
黑衣人冷笑:“沈大人博学,连这个都知道。可惜,你今天逃不掉了。”他转身想走,却见沈仲书突然抱起《洛神赋图》,朝着燃烧的案几扔去——绢本遇火即燃,很快就裹在火焰里,像只烧着的蝴蝶。
“你疯了!”黑衣人怒吼,想冲过去抢,却被火焰逼退。
沈仲书看着燃烧的绢本,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真迹我早就换了,你烧的是赝品。证据……永远都在。”他突然拿起案上的琉璃灯,朝着黑衣人砸去,“老夫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琉璃灯碎在地上,灯油溅得满地都是,火势瞬间变大。黑衣人被热油溅到手臂,疼得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仲书的身影被火焰吞没。他怕火势引来巡夜的衙役,不敢久留,转身从后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