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六点半，林晚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这温暖的味道驱散一天的疲惫。客厅里，婆婆周桂芬正系着围裙在餐桌前忙碌，那身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慈祥。
"妈，我回来了。"林晚换上拖鞋，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快。
周桂芬头也不抬，手里的汤勺在砂锅里轻轻搅动："嗯，洗手吃饭吧。陈默刚才来电话，说加班晚点回来。"
林晚走到洗手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泛红的自己，默默叹了口气。今天公司那个难缠的客户又挑三拣四，改了三遍的设计稿还是不满意。她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但在这个家里，连哭都要挑时候。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周桂芬盛好饭，动作优雅得像个大家闺秀。她以前是语文老师，总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优越感。
"尝尝这鸡汤，我炖了三个小时。"周桂芬给林晚舀了一碗汤，金黄的汤面上飘着几粒枸杞，"你们年轻人啊，就知道点外卖，哪懂得慢火细炖的滋味。"
林晚接过碗，汤确实很香，但她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这话听着是关心，可细细品味，分明是在贬低她的生活能力。
"谢谢妈，您手艺真好。"林晚勉强笑了笑，小口喝着汤。
周桂芬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她的"教育课"："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这过日子啊，就得讲究。你看陈默，从小到大我没让他吃过一口外卖。"
林晚默默扒着饭，心里嘀咕：那是因为您把他当皇帝伺候着。但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对了，"周桂芬突然想起什么，"我今天收拾你们卧室，看见你那些护肤品瓶瓶罐罐的，摆得满桌子都是。女人爱美是好事，但也得有个度不是？"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又进我们卧室了？明明说过很多次，那是私人空间。
"妈，那些是我工作要用的......"林晚试图解释。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周桂芬打断她，"女人最重要的还是相夫教子。你看隔壁李阿姨的媳妇，人家辞了工作专心带孩子，现在二胎都怀上了。"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林晚最敏感的地方。结婚三年，婆婆明里暗里都在催生，好像她不生孩子就是天大的罪过。
"我和陈默还想再奋斗几年......"林晚的声音越来越小。
"奋斗？"周桂芬嗤笑一声，"等你们奋斗够了，我都入土了！我们陈家就陈默一根独苗，你们要是再不抓紧，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
说着，她的眼圈竟然红了，拿起纸巾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这一招百试百灵，每次提到过世的丈夫，陈默就会心软。
林晚低下头，碗里的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她想起妈妈说过的话："晚晚，嫁人不是嫁一个人，是嫁一个家庭。"现在她终于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吃完饭，林晚主动收拾碗筷，周桂芬却拦住了她："你去休息吧，我看你也没心思做这些。"
这话听着体贴，实则是在暗示她不够勤快。林晚咬着唇，默默退回客厅。
她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耳朵却竖着，听着厨房里婆婆洗碗时故意弄出的声响——那是在提醒她，这个家谁在付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