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这个睡在我身边，和我同床共枕了几年，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每天都在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他在计算我的死法，评估每一种意外的可行性，像策划一场完美的演出。
而我，就是他舞台上那个一无所知、即将按照剧本走向毁灭的道具。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悲伤，是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
我颤抖着手指，机械地往下滑动，仿佛自虐般，想要看清这深渊到底有多深。
照片到底了。
最后一张，不是照片。
是一份文件的扫描件。
我们的婚前协议。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为了所谓的“独立”和“爱情纯粹”，我力排众议，签了这份近乎裸婚的协议，主要内容是财产各自独立。我名下那套父母留下的学区房，还有我工作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是我仅有的东西。
复印件上，我那熟悉又陌生的签名落在乙方位置。
但就在签名下方，多出了一页我从绝对未见过的附加页。
纸张的底色略有不同，像是后期精心拼接扫描的。
那行附加的条款，像一条毒蛇，猛地窜出，咬住了我的眼球：
“若甲方（苏晚）意外身亡，其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存款、有价证券）及因意外所获之所有赔偿金，自动无条件归乙方（江恒）所有。”
冰冷的法律条文，宣判了我的死刑，并将我的尸骨变成他的战利品。
而最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
那行附加条款上，“甲方（苏晚）”后面的签名栏。
那笔迹……
那笔迹圆滑、流畅，甚至模仿了我签名时习惯性的一个小拖尾。
一模一样。
和我的一模一样。
“轰”的一声，大脑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轰鸣，撞击着耳膜。冰冷的窒息感死死扼住喉咙。
他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处心积虑的谋杀。从签下那份协议的那一刻，或者更早，我就已经踏进了他为我和我的财产精心打造的屠宰场。
保险，毒药，抑郁症诊断……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给最后这一步铺垫，为了让我的“意外”死亡看起来合理，为了让这份伪造的协议顺利生效。
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把我的死变成他财富自由的阶梯。
“唔……”
身旁的江恒忽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又动了一下。
搭在我腰间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
曾经最依恋的怀抱，此刻却像世界上最恐怖的囚笼。
我的身体僵直得如同冻僵的尸体，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却又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背脊上。
咚。咚。咚。
像刑前的鼓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卧室重新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