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和我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在无声的黑暗里交错。
明天。
海边悬崖。
最终方案。
我的目光,在浓稠的黑暗里,一点点移向卧室的房门。走廊尽头,厨房的刀架上,最锋利那把砍骨刀,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冰冷的月光。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将我和身边这个呼吸均匀的男人一同浇筑在这张巨大的双人床上。他的手臂还搭在我腰间,温热,沉重,像一条蛰伏的毒蟒,每一次无意识的收拢都让我胃里翻搅,几乎要呕出来。
心跳声太大了,咚咚咚,像一面破鼓在我耳膜里疯狂敲击,我生怕这声音会把他惊醒。
逃。
这个念头像唯一的火种,在冰封的绝望里猛地燃起。
我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张床,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家。
但不能惊动他。一丝一毫都不能。
我小心翼翼地,用着这辈子最极致的控制力,开始移动。先是一根手指,然后是手掌,极其缓慢地,试图从他手臂的禁锢下抽离。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痉挛,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凉。
他的呼吸顿了一下。
我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彻底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
万幸,他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头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并没有醒来。
搭在我腰上的手臂,因为他的翻身,力道松了一些。
机会!
我屏住呼吸,以毫米为单位,一点一点,将自己从他那令人作呕的触碰中剥离出来。床垫轻微地下陷、回弹,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撞击着我的神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成功地坐了起来,双脚碰到了冰凉的木地板。
冷意顺着脚心窜上来,反而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不能就这样走。
手机。那个手机,是证据。是他处心积虑要杀我的铁证!
我猛地转头,看向枕边。他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枚沉睡的炸弹。
拿?还是不拿?
拿了,如果他醒来发现,立刻就会知道事情败露。不拿,我就失去了最关键的证据,空口无凭,谁会相信我?那份伪造的协议,那份抑郁症诊断,会让我所有的指控都变成疯子的呓语。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时间不多了。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一点极淡的灰蓝,凌晨了。
最终,我一咬牙,颤抖着伸出手,极轻极轻地将那只手机从枕边抽走。指尖触碰到的机身,还残留着他睡梦中的体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又强迫自己握住。
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重若千钧。
我光着脚,像一抹游魂,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挪向卧室门口。地板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次都让我心脏骤停,后背发凉,感觉那道沉睡的视线似乎已经钉在了我的背上。
终于,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我慢慢地,慢慢地拧动。
“咔。”
一声极轻微的锁舌收回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
我浑身一颤,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