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尽赤,长安街道的血污已漫过靴腰!刘裕手中刀劈得卷刃,刃口崩出的铁屑混着血沫飞迸,他却像瞧不见似的,仍对着司马德文僵冷的尸身疯狂劈砍。蓦地,太阳穴炸得剧痛,眼前殿宇轰然碎成齑粉——杨骏被围时笑得癫狂,颌骨裂着还喊“我乃太傅”;贾南风的尸身直挺挺倒在宫道,脂粉褪尽的脸凝着狰狞;司马伦端着毒酒的手抖得像筛糠,酒液泼在地上冒起青烟;司马越军帐外的阴风卷着白骨,哨声里都是冤魂哭;桓玄将那枚沾血的玉佩掷入江中时,浪花翻涌,竟映出半张龙袍碎片……五世孽债,百年积恨,如惊雷炸在灵台!
他浑身剧震,喉头里迸出的咆哮,竟不是自己的声气——那是积了百二十年的沉郁,是淬了血的不甘:“六个人等这一天!等了一百二十年!今终得偿!”
这声穿越阴阳的怒吼,竟真教森罗殿的地砖颤了三颤。
曹髦的魂魄正被铁链锁着往枉死城拖,链铐勒得魂体渗出血雾,他却还在挣:“放开!”铁链铮铮撞着,他目眦裂到耳根,望着人间方向嘶吼:“我曹魏正统!何以至此!我乃大魏天子,安能受此辱!我不入枉死城!”
恰这时,阎王仪仗自远处来,明黄幡旗被风卷得猎猎响,闻声停了。阎君掀开车帘,眸光扫过他,声如地底沉雷:“到此地者,哪个不喊冤?真有冤,阎罗殿前自会断。再喧哗,十八层地狱便是归宿!”说罢拂袖要走。
曹髦猛地昂头,声浪撞得幡旗都顿了顿:“世人皆夸阎君明察,今日看来,不过虚名!”
“好!”阎王霍然转身,案上朱笔都震得跳了跳,“本王便听你说!若有半字虚言,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当即喝令鬼差:“押上公堂!”
森罗殿上烛火如豆,照得阎君冕旒垂珠忽明忽暗。他指尖叩了叩案上生死簿,威压漫得满殿都是:“有何冤情,从实道来。本王自会与你公道。”
曹髦魂体抖得厉害,却不是怕的——是恨在骨头里颤。他声音砸在地上,字字都带血:“臣有六恨,锥心刺骨,请阎君明鉴!”(此处接您详细的“六恨”陈述)
森罗殿的烛火忽明忽暗,曹髦刚把“六恨”砸在案上,阎王便从袖里抽出支朱笔,往生死簿上“啪”一戳:“传司马懿!”
鬼差刚要应声,殿外忽然刮起阵黑风,风里裹着股子朽木味——司马懿的魂飘进来了。他还穿着嘉平三年那身藏青色朝服,须发皆白,腰杆挺得笔直,见了阎王也只略一欠身,眼角余光扫过曹髦,非但无惊惶,反扯出一丝讥诮:“陛下?别来无恙否?”
“老贼!”曹髦魂体猛地一挣,铁链铮鸣,“你还有脸唤我陛下!我父兄的江山被你窃取,我的性命被你儿孙所害,你倒装得一副忠臣模样!”
司马懿慢悠悠抚平朝服褶皱,转向阎王:“阎君唤老臣来,莫非是听这小儿咆哮公堂?臣司马懿一生,所为无不是‘安定魏室’,何错之有?”
“安定魏室?”曹髦气极反笑,“你诈病赚曹爽时,可曾想过安定魏室?高平陵兵变,你将太后诏书掷于曹爽面前时,可曾想过安定魏室?我兄曹芳被废,哭辞宗庙,你可曾有过一丝不忍——这便是你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