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管壁滚烫,铁皮割开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疼。

尽头是一扇圆形舱盖,我咬牙推开,夜空扑面而来。

海风裹着柴油味和焦糊味,吹得我睁不开眼。

甲板上,警灯把海面照成一片蓝紫色。

老徐站在船舷,手里拎着一个黑色防水袋,正朝快艇抛去。

我扑过去,却只抓住袋角——撕拉一声,袋子裂开,一只苍白的手滚落甲板。

那只手,食指缺了一截,断面鲜血淋漓,却戴着一枚银圈戒指。

戒指内侧,在蓝灯下反射出细小的刻痕:1975.6.18。

我爸的生日。

我跪在地上,把那只断手抱在怀里,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老徐转身,枪口对准我眉心。

“李明,你坏了我的规矩。”

我抬头,看见他身后,一艘海警巡逻艇正破浪而来,探照灯如利刃划破黑夜。

老徐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一声枪响从巡逻艇上率先炸开。

子弹穿过老徐的肩胛,血雾在蓝灯下绽开,像一朵诡异的花。

他踉跄后退,翻过船舷,坠入漆黑的海水里。

我跪在倾斜的甲板上,断手冰冷,却死死攥着我的袖口,仿佛在说:

“带我回家。”

【第11章 冷柜里的体温】

海警把我拖上巡逻艇时,我的手指仍嵌进那只断手的指缝,像冻在一起的铁钩。

探照灯照得海面发白,老徐落水处只剩一圈暗红,很快被浪抹平。

我听见对讲机里有人喊:“货舱发现活体!重复,活体!”

两名海警架着我往下层舱室走,靴子踏在钢板上,咚咚,像敲棺材。

底舱深处,一台备用冷柜侧倒在积水里,柜门半开,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我爸。

他赤着上身,左腕包着浸透血的纱布,脸色灰得像泡酒的报纸。

我扑过去,冷柜的金属壁贴着我膝盖,冰得我打颤。

“爸……”

他眼皮动了动,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明……手……”

我低头,断手仍被我攥着,指节僵直。

海警医生蹲下检查,手电筒扫过瞳孔,又测颈动脉。

“血压六十,休克前期,必须马上输血。”

巡逻艇掉头,汽笛划破夜空。

我跪在冷柜旁,把断手放在父亲右腕旁,像拼一幅碎掉的拼图。

医生递来一只保温桶,里面装着冰袋和生理盐水。

“指体保存得不错,六小时内可再植。”

我听见“六小时”三个字,脑海里却跳出老徐的合同——

七日期限,刚好明天零点。

甲板外,雨又开始下,砸在钢板上噼啪作响。

我握紧父亲没受伤的那只手,掌心相贴,他的指尖比冷柜还凉。

【第十二章 零点的手术室】

凌晨四点二十,救护车冲进市立医院急诊通道。

红色手术灯亮起,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我瘫在长椅上,西装湿透,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

警察递来一杯热水,我双手捧住,仍抖得溅出涟漪。

“你父亲左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