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镜
晚自习的铃声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走廊，尖锐的尾音还没消散，高二（3）班最后一排的林微突然攥紧了笔。笔杆上的塑料纹路硌得指节发白，她盯着草稿纸上刚写一半的三角函数，视线却不受控地飘向旁边的玻璃窗。
玻璃窗擦得透亮，本该清晰映出她低头刷题的影子，此刻却浮着个模糊的女生轮廓。那影子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白衬衫领口却沾着块暗红污渍，像干涸的血。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几缕发丝粘在嘴角，她微微侧头，对着林微的方向缓缓抬起手——指甲缝里积着灰黑的污垢，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又看花眼了？”同桌陈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熟稔。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林微冻得发红的手背，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像颗小暖炉，“刚老班还盯着你，下课前特意跟我说，你这星期走神八回了，再这样要找你谈话。”
林微猛地回神，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她飞快转头看向玻璃窗，上面只剩自己惊魂未定的脸，额前碎发乱翘，眼底带着明显的慌乱。指尖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道歪扭的弧线，把刚写的“解”字涂成了黑团，墨水晕开，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没什么，可能太困了。”她把笔放下，双手搓了搓脸，试图掩饰声音里的发紧。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前排同学偶尔的窃窃私语，可她总觉得耳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风吹拂声。
陈屿没再追问，只是从桌肚里掏出个橘色的暖手宝，悄悄推到林微手边。暖手宝裹着柔软的针织套，还带着刚充好电的余温，“我妈早上刚给我装的，你先捂会儿，看你手凉的。”
橘色的暖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林微的指尖终于有了点知觉，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地蹦出三天前美术室的画面——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美术课，老师让她帮忙收拾画具。美术室靠窗的位置放着面老旧的穿衣镜，镜框是掉漆的木质，镜面上蒙着层薄灰。她收拾水彩时不小心撞到了镜架，镜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镜片碎成了十几块。
就是在镜片碎裂的瞬间，她看见最大的那块碎片里，爬出来个穿校服的女生。女生的脸贴在镜面上，眼睛空洞地盯着她，指甲泛着青黑，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当时她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颜料盘，可等她再定睛看时，碎片里只有自己惨白的脸。
“林微！”讲台上传来班主任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道题你来讲讲，刚才看你好像很有思路。”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林微下意识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桌腿，发出“咚”的轻响。她攥着衣角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讲题的间隙，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教室后门的镜子——那道白衬衫的影子又出现了！
这次离得更近，影子几乎贴在了镜面上，她甚至能看清对方校服左胸位置绣着的名字——苏雅。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林微的脑海。苏雅是去年跳楼自杀的高三学姐，据说就是在美术室出的事。当时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也有人说她是和男朋友分手想不开，最后警方定论是自杀，事情才渐渐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