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来质问的那晚,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像极了我们定情那日的小城雨夜。他没有打伞,头发和外套都被淋得半湿,眼眶通红,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受伤又愤怒的困兽,在宿舍楼下拦住刚结束小组讨论的我。
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发疼,声音因为激动和冷意而发颤:“以凝,是真的吗?他们都说……都说你和那个墨以轩……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哪里不好我都改,我会对你更好的,我……”
语无伦次,恐慌几乎要从他眼睛里溢出来。
我先是愕然,随即是巨大的心疼和气恼。我捧住他冰凉的脸颊,迫使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解释:“宋时宴!你看着我!墨以轩是表示过好感,但我明确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和他除了小组作业,没有任何私下的关系!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你听明白了吗?我心里只有你,从来只有你!”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分辨我话里的真伪,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许久,他猛地将我狠狠搂进怀里,力道大得我几乎窒息,骨骼都被勒得生疼。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滴落在我的颈窝,他哭了,身体微微发抖,像个在迷宫里兜转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孩子。
“嗯。”他哑声说,声音闷在我肩头,“我相信你。以凝,我信你。”
我松了一口气,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以为这场因谣言而起的风波已经过去。却丝毫没有察觉,信任的基石上,已经被那场雨淋出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缝。自卑的藤蔓,正沿着裂缝悄然滋生。
他嘴上说着相信,行为却不可控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安心地待在我身边,享受二人世界的静谧。一种莫名的焦躁驱使着他,他开始疯狂地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辩论社、街舞社、户外徒步营……他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急于拓展自己的圈子,急于向所有人、也向自己展示:他宋时宴不仅仅是温以凝的男朋友,他本身也是一个有魅力、有能力、值得被关注的个体。或者说,他是在用一种近乎慌乱的忙碌,来掩盖内心那份因出身、见识、乃至学业上逐渐显露的差距而滋生出的、日益膨胀的不安全感和恐慌。
他身边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包括许多优秀、漂亮、性格开朗大方的女孩。他开始时不时地、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刻意的语气,对我提起一个名字——林薇,街舞社的学妹,活泼又大胆,人缘很好。他说:“那个林薇,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今天又给我带了瓶水。不过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女朋友是最好的。”
我当时竟还觉得些许安慰,以为他学会了处理这些边界问题,懂得主动报备让我安心。
直到那次,我用他的笔记本电脑查一份资料,他登录的微信忘了退出。一个闪烁的、粉色卡通头像跳了出来,备注亲昵得刺眼
薇宝宝。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那个对话框。
里面的内容,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瞬间捅穿了我的心脏,留下一个滋滋冒烟的、丑陋的血洞。那些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暧昧调笑,亲昵互动的表情包,甚至几次关于我的、带着轻微抱怨和比较的对话……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眼睛,扎进我的大脑,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