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门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流云门自家那二十来个门人，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石化的状态。他们看看天空那未曾散去的、让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异象，又看看山门前那道孑然而立、看似深不可测（实则已经吓懵）的单薄背影。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同时冲击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沈言终于找回了点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唰！
所有门人，以林小豆和几位师叔为首，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喷涌出来，比最虔诚的信徒见到真神还要炽烈百倍。
“拜见老祖！”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激动的颤音。
沈言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不是…”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祖恕罪！”林小豆立刻磕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弟子不知…不知您老人家一直在门中清修…往日多有怠慢…弟子该死！”
“我不是老祖…”沈言试图挣扎。
“弟子明白！老祖游戏风尘，化身万千，体验世间百态！是弟子愚钝，未能早识圣颜！”另一位师叔抢着说道，一脸“我懂，我们都懂”的激动表情。
沈言：“……”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还在缓缓旋转、丝毫没有散去意思的混沌漩涡，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玩意儿怎么解释？说“天上那吓死人的东西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是哪位路过大神搞出来的”？
谁会信？
看看底下这群人的眼神就知道了。他们现在已经自动脑补完了一整部《绝世老祖隐修记》，并且坚定不移地把他沈言当成了主角。
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就算说屎是香的，他们也会立刻深信不疑并著书立说研究其深意。
一种比面对仙盟大军时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这误会，捅破天了。
而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天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它…真的只是巧合吗？
“老祖…”林小豆小心翼翼地抬头，满脸崇拜和期待，“您…您是否要回…回洞府休息？”他显然不敢再提那个破旧的石殿了。
沈言张了张嘴，最终，所有解释化作一声长长长长的、听在众人耳中却高深莫测、饱含沧桑的叹息。
他抬脚，机械地，朝着那熟悉的石殿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
身后，以林小豆为首的门人们，立刻屏息凝神，毕恭毕敬地、远远地跟着，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那“老祖”的背影，仿佛在瞻仰一尊行走的神祇。
石殿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敬畏狂热的目光。
沈言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了脑袋。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以前只是被误会有点本事，现在直接成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了。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丝微薄得可怜的、炼气三层的灵力。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老祖”的名头，就像一座凭空压下的五指山，而他，就是山下那只连吱吱叫都不会的…小蚂蚁。
殿外，天空中的混沌漩涡依旧无声盘旋，俯视着这片骤然寂静下来的山林，仿佛一只缓缓睁开的、漠然的天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