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血还在蔓延,渐渐淹没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最后的光亮中,是编辑发来的消息:“明早九点前必须交稿,这是死线。”
死线。
林墨在失去意识前,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第二章:第七个
凌晨三点十七分,解剖室的排气扇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彻底停了。陈默放下手里的缝合针,盯着托盘里那枚沾着脂肪粒的弯针发怔。福尔马林的气味钻进鼻腔,混着窗外飘来的雨腥气,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夜晚——第一具女尸被发现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陈队!”小张撞开半掩的铁门,白大褂下摆扫过消毒水推车,几瓶酒精“哐当”撞在一起。实习生的脸在应急灯下发白,“锦绣华庭,1207室,和前六起一样。”
缝合针从指间滑落。陈默扯掉乳胶手套的动作太急,左手虎口的旧伤被扯开,血珠滴在尸体苍白的脚踝上,像滴进雪地的红梅。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就往外冲,走廊灯光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恍惚间竟像拖着一串模糊的人影。
电梯在十二楼打开时,血腥味先一步涌了进来。穿防护服的法医正蹲在浴室门口拍照,闪光灯刺破黑暗的瞬间,陈默看见门框上挂着半片镜子碎片,边缘沾着的发丝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死者林墨,28岁,自由插画师。”年轻警员递来现场记录,纸页边缘被雨水浸得发皱,“凌晨一点十五分,邻居听见重物倒地声,但以为是装修没在意。两点半,物业巡查时发现门没关严,推门就看见……”
陈默没接记录。他的视线落在浴室门槛上的血迹里,混着几片细小的玻璃碴。最靠近门轴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拖拽痕迹,终点在碎镜堆里。
“勒痕还是那样?”他蹲下身,指尖悬在离地面两厘米处,像在丈量什么。
“是。”法医的声音有点发紧,“舌骨未断裂,颈部皮下出血带比正常缢死浅0.3厘米,边缘有自伤痕迹。就像……死者提前自己掐过自己。”
陈默的指尖顿住了。这个细节,和前三起案子一模一样。他转头看向散落的镜子碎片,最大的那块约有巴掌大,背面贴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个“7”,笔画边缘被反复涂抹过,纸页都起了毛边。
技术科的人正在提取指纹。紫外线灯扫过镜面时,陈默看见除了死者的指纹,还有半个模糊的左手掌印。掌纹很乱,边缘因为用力而有些变形,但小指的位置明显短了一块,指根处有个星状的疤痕——和他抽屉里那份十年前的失踪人口档案上的描述,分毫不差。
“她的电脑呢?”陈默站起身,后颈的肌肉突然抽痛了一下。
“在卧室桌上,屏保是张插画,七个女人围着面镜子。”警员的声音压低了些,“技术科说有个加密文件夹,破解需要时间。”
雨还在下。陈默走到卧室窗边,玻璃上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霓虹。他用指腹擦掉一片水汽,看见楼下的花坛里,有个黑影正弯腰捡什么东西。那人的左手缩进袖子里,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
当他转身想去追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刚破解的插画最后一页,画着个穿警服的男人,正站在碎镜前,左手小指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