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求见。"侍卫高声通报。芈月手一抖,笔尖在简上划出歪斜的痕迹。
樗里疾推门时,芈月正将写废的竹简往袖中藏。老臣犀利的目光扫过案上墨迹未干的《耕战策》:"老臣打扰了。"
"无妨。"嬴驷用剑鞘压住竹简,"王叔来得正好,看看这屯田制。"
芈月感觉樗里疾的视线像刀子刮过她的脖颈。她低头研磨,墨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字不错。"樗里疾突然抽出她袖中半藏的竹简,"就是力道太浮,不像大王的笔迹。"
烛火爆了个灯花。嬴驷轻笑:"是寡人让她练的。"他接过竹简,指腹抹过未干的墨迹,"你觉得如何?"
樗里疾的胡子抖了抖:"女子参政,恐非吉兆。"
芈月看见嬴驷拇指上的玉扳指又开始泛青。她突然跪下:"奴婢僭越,请赐死罪。"
"起来。"嬴驷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王叔可知魏氏私垦的千亩良田?"
樗里疾脸色骤变。芈月瞥见案角军报露出"义渠"二字,墨迹新鲜得反光。
"老臣这就去查。"樗里疾行礼退下时,袖风带灭了角落的灯盏。
黑暗中,芈月听见嬴驷的佩剑撞上案几。她摸到袖中药粉包,已经被汗水浸湿。
"继续写。"嬴驷突然点燃新的蜡烛,"把这份军报批完。"
烛光下,芈月看见他玄衣领口沾着血渍。她握笔的手微微发抖:"大王受伤了?"
"义渠人的箭。"嬴驷解开衣领,露出包扎的布条,"你猜箭上淬了什么?"
芈月闻到了熟悉的辛辣味。她心跳加速:"是...藏红花?"
嬴驷冷笑:"魏琰的娘家特供。"他抓起她写废的竹简扔进火盆,火苗猛地窜高。
芈月看着火焰吞噬竹简,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她摸向腰间香囊,却发现不见了。
"在找这个?"嬴驷从案下拿出绣着楚纹的香囊,"你母亲倒是未雨绸缪。"
芈月浑身发冷。香囊里的药粉若被验出...
"放心。"嬴驷将香囊扔还给她,"寡人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芈月突然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嬴驷的剑已出鞘三寸。芈月会意,故意提高声音:"这批军粮该走泾水道吧?"
门缝下的影子顿了顿。嬴驷赞许地看她一眼,接着道:"走武关道,经蓝田。"
脚步声匆匆远去。芈月长舒一口气,却见嬴驷脸色突然煞白。
"大王?"她慌忙扶住摇晃的身影。嬴驷的重量压得她跪倒在地,玄衣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叫太医..."芈月刚要喊,却被冰凉的手指捂住嘴。
嬴驷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去屏风后面...第三个暗格..."
芈月摸到暗格里的瓷瓶时,听见门外传来魏琰特有的环佩声。她攥紧瓷瓶,突然发现瓶底刻着楚国王室的徽记。芈月盯着瓷瓶底部的楚国王室徽记,指尖微微发颤。这分明是母亲陪嫁时带走的秘药,怎会出现在秦宫暗格里?
"愣着做什么?"嬴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三滴入酒。"
门外环佩声越来越近。芈月拔开瓶塞,浓烈的苦杏仁味冲得她皱眉。她突然想起幼时见过的死囚,也是这般气味。
"快!"嬴驷的剑鞘敲在案几上。芈月抖着手将药液滴入酒樽,琥珀色的液体立刻泛起青沫。
珠帘哗啦作响的瞬间,嬴驷仰头饮尽药酒。魏琰的鎏金护甲刚掀开帘子,就见他喷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