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钟声回荡在巍峨的白色宫殿之间,玛格丽特公主却将丝绒枕头紧紧压在头上,试图阻挡这宣告她命运的声音。
“殿下,加冕礼一小时后开始,您该起身准备了。”侍女艾琳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橡木门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告诉他们我死了。”玛格丽特闷声回答,枕头下的黑暗让她感到片刻安宁。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是更轻的叩门声:“陛下说如果您不主动出现,就让卫队破门而入。他说...您不会希望在这样的日子被绑着出席。”
玛格丽特猛地坐起,长及腰际的金色鬈发乱成一团。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把拉开沉重的门扉。艾琳和六名侍女站在门外,捧着银盘,上面盛放着礼服、王冠和一系列令人窒息的东西。
“那就来吧,给我套上这身囚衣。”她冷笑道,张开双臂如同受难的圣像。
侍女们鱼贯而入,动作熟练地开始为她梳妆。玛格丽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目光却始终盯着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今天是她的加冕日,她将成为维里迪亚王国历史上最不情愿的女王。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再也不能拥抱的人。
三个月前,玛格丽特还不是王位继承人。那时她是维里迪亚闻名的“叛逆公主”,王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意味着她有大把自由可以挥霍。当兄长们学习治国之道时,她在城北的平民区学习绘画;当贵族小姐们参加茶会时,她在码头和商船水手聊天,听他们讲述遥远国度的故事。
“你简直是我们家族的耻辱。”她的长兄,王储爱德华经常这样训斥她。
“谢谢,这是我听过最棒的赞美。”玛格丽特总是这样回答,然后跳上马车,驶向那个她真正向往的世界。
就是在那个世界,她遇见了莱纳斯。
那是个飘着细雨的午后,玛格丽特伪装成普通贵族少女,在城北的市集闲逛。在一个书店门口,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褪色学者袍的年轻人正激烈地与书店老板争论。
“这本书至少有两百年历史,你看这里的装订方式和烫金工艺,绝对值得十五个银币!”年轻人举着一本破旧的书,眼睛里闪烁着玛格丽特从未见过的光芒。
“十个,多一个子儿都不要。”老板耸肩,“这年头没人读纸质书了,小子。”
玛格丽特凑近了些,瞥见书名——《平等论:政治权力的另一种可能》。这是一本禁书,王室明令禁止传播的著作。
“我出二十个银币。”她突然开口。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年轻人皱起眉头:“你不必可怜我,女士。”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认为知识应该得到应有的价值。”玛格丽特微笑道,同时注意到了年轻人袍子上的补丁和他消瘦却英俊的面庞。
就这样,她认识了莱纳斯·怀特,一位出身平民却拥有惊人学识的年轻学者。那天,他们坐在街角的咖啡馆聊了整整一下午。莱纳斯谈论平等、自由和改革,那些在宫廷中被称为“危险思想”的概念,从他口中说出却显得如此合理而迫切。
“你不觉得害怕吗?谈论这些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分别时,玛格丽特问道。
莱纳斯笑了,眼角泛起细纹:“真理从不因被禁止而变成谬误,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