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剧毒的冰锥,先是在周牧野那张惨白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看蝼蚁般的轻蔑。然后,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到了苏晚意那张写满惊骇和绝望的脸上。
厉承枭向前踏了一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像踩在枯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他微微歪了歪头,盯着苏晚意,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一样,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慢条斯理的残忍:
“厉太太,”他顿了顿,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欣赏她此刻狼狈的、恶魔般的微笑,“你今晚的‘妆’,补得……真够久的。”
第四章
死寂。
套房内只剩下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苏晚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
周牧野则彻底慌了神,他胡乱抓起地上的衬衫往身上套,扣子都扣错了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厉……厉总!误会!这绝对是误会!我和晚意……我们只是……只是……”他语无伦次,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寻找着逃跑的路径。
“只是什么?”厉承枭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钢刷,狠狠刮过两人的神经。他缓缓走进房间,反手,“咔哒”一声,将被他踹得有些变形的房门轻轻关上。那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如同丧钟敲响。
他踱步到房间中央,昂贵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意和周牧野的心尖上。他无视了周牧野那苍白无力的辩解,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只锁定在苏晚意身上。
“说话。”他命令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晚意浑身一颤,巨大的羞耻和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她猛地扑倒在床边,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而绝望:“承枭!承枭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喝多了……我糊涂了!是他!是他强迫我的!”她伸手指向周牧野,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急于撇清的疯狂。
“苏晚意!你他妈血口喷人!”周牧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脸涨得通红,“明明是你!是你主动勾引我!你说厉承枭就是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根本不懂你!你说你在他身边快窒息了!你说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他口不择言,只想把自己摘干净。
“你胡说!我没有!”苏晚意尖叫着反驳,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厉太太的优雅从容,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
“苏晚意,你还要不要脸?每次都是你主动约我!你身上这件内衣,还是上次我们……”
“够了!”
一声冰冷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掐断了两人狗咬狗般的互相攀咬。
厉承枭站在那里,像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他看着眼前这对衣衫不整、互相推诿撕咬的男女,看着他们脸上扭曲的惊恐、怨毒和丑陋的求生欲,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夫妻情分”的灰烬,彻底被这污浊的一幕浇灭。没有痛,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无边无际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