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将她的反常,简单归类于艺术家的感性多变。

许知宁张了张嘴,那句“昭阳的忌日快到了”在舌尖滚了滚,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她无法解释这沉重的悲伤来源。“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江聿蹙了蹙眉,显然不信,但看她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和解读的感觉,尤其当它发生在她身上。

他将她的沉默视为一种隔阂,这让他莫名烦躁,但他冷硬的性格让他选择了沉默,并未深究。

他只是在她下车时,生硬地递给她一个小纸袋:“记得用。”

她回到画室打开,里面是暖宝宝和红糖姜茶。他记得她前几日随口提过一句生理期不适。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嘴硬又直接的痕迹。

许知宁抱着那袋东西,蹲在画室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甜蜜与愧疚,心动与悲伤,几乎要将她撕裂。

第六章:双生镜像与致命误会

陆昭阳忌日的前一天,天气阴郁,寒风刺骨。

许知宁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独自一人坐在校园深处那条僻静的长椅上,望着灰白色的天空,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悲伤几乎将她溺毙。

一个身影在她身旁缓缓坐下,沉默地陪伴着。

许知宁没有转头,直到那人递过来一张干净的纸巾。她这才茫然侧目。

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放大。

阳光般的笑容已沉淀为沉静的温和,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跳脱,多了份沉稳,但那五官轮廓,几乎与陆昭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同的是气质。陆昭阳是燃烧的太阳,而眼前的人,是温润的玉,带着历经世事的平静与淡淡的哀伤。

“我叫陆明谦,”他开口,声音低沉温和,“是昭阳的弟弟。”

许知宁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知道昭阳有个年长几岁、一直在国外深造的哥哥,却从未见过。

此刻,这张与挚爱如此相似的脸出现在眼前,所有强撑的坚强土崩瓦解。

陆明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在她哭得浑身颤抖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克制而带着兄长的安慰。“他提起过你很多次,”他轻声道,“他说你是他的小太阳。”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许知宁。

她靠在长椅背上,泣不成声。

这一幕,完整地落入了刚好驾车路过附近、因心烦意乱想绕路散心的江聿眼中。

车窗玻璃隔开了声音,却将那幅画面清晰地烙印在他眼底:一个与他在调查资料照片上看过的、本应死去的陆昭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坐在许知宁身边。

而她,对着那个男人,展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全然的依赖和巨大的、毫无防备的悲伤。

江聿的手瞬间捏紧了方向盘,指节根根泛白。

为什么?她为何对着一个“已死之人”如此悲伤依赖?

那个男人是谁?

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谬又残忍的猜想在他脑中炸开:她透过他看到的,始终是别人的影子?

她那些独特的艺术见解、沉默的陪伴、甚至偶尔流露的关心,是否都透过他,投给了另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