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越是被一阵钻心的头痛疼醒的。

不是加班熬通宵后的钝痛,也不是宿醉后的跳痛,而是像有根钝钉子在太阳穴里反复搅动,连带着天灵盖都嗡嗡作响。他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触到的不是出租屋柔软的棉质睡衣,而是粗糙、扎人的粗麻布,布料上还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合了泥土的腥气、麦秸秆的干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搞什么?”林越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头顶是黢黑的房梁,几根朽坏的木椽用麻绳勉强捆着,梁上挂着一串干瘪的红辣椒和几串玉米棒子,时不时有灰尘簌簌落下。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的稻草硌得他后背生疼,盖在身上的被子更像是块厚重的破麻袋,边角处还露着发黄的棉絮。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

他的出租屋在市中心的老小区,虽然小,但有空调有热水器,晚上睡觉能裹着蓬松的羽绒被,床头还堆着他没看完的漫画。可眼前这地方,土坯墙、破木窗、漏风的门缝——怎么看都像是古装剧里的穷人家布景。

林越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脑袋又是一阵眩晕。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这双手黝黑、粗糙,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掌心和指关节处还有几道浅浅的裂口,虎口处甚至有一层薄茧。这绝对不是他那双敲了五年键盘、连重活都没干过几次的手!

“穿越了?”这个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的词,此刻像惊雷一样在林越脑子里炸开。他挣扎着爬下土炕,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走两步都觉得腿软。他扶着墙走到窗边,撩开那层糊着油污、破了好几个洞的窗纸往外看。

窗外是一条泥泞的土路,雨后的路面坑坑洼洼,积着的水洼里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路边歪歪扭扭搭着几间土坯房,屋顶大多盖着茅草,偶尔有一两间用了青瓦,看着像是村里条件好的人家。几个穿着和他同款粗布短打的汉子扛着锄头从路上走过,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小腿,嘴里说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林越耳朵里:

“……听说没?景阳冈那老虎又出来了,前儿个有个挑货郎路过,连人带货都没了踪影……”

“可不是嘛!阳谷县知县都贴了告示,让咱们别往那边去……”

“唉,这年景,老虎吃人,官府还苛捐杂税,日子没法过了……”

“对了,王老汉家的麦子收了没?他家老婆子病着,儿子又去县城赶集了,怕是忙不过来……”

阳谷县?景阳冈?老虎?

林越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的只有一个地方——《水浒传》!那个充斥着刀光剑影、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他记得清清楚楚,武松就是在阳谷县打死了景阳冈的老虎,才成了县里的都头,之后又杀了西门庆和潘金莲,走上了落草为寇的路。

“不是吧……穿到水浒传里?这也太倒霉了!”林越欲哭无泪。他在现代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唯一的“武力值”就是能扛着桶装水上三楼,别说跟梁山好汉比,就算是村里的普通汉子,他估计都打不过。在这个动辄杀人放火、官逼民反的时代,他这小身板,怕是活不过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