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公元前 213 年,二狗在长城脚下待了整整十年。这十年里,他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熬成了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的中年人。他的手上全是裂口,有的裂口深得能看见骨头,冬天的时候,冷风一吹,疼得钻心,裂口还会渗出血来,沾在木头上、砖头上,洗都洗不掉。不过,这十年也没白熬,他练就了一身好手艺,不仅木工活做得好,还学会了砌墙、打铁,甚至能简单修理兵器,成了工地上不可或缺的人 —— 连监工都不敢随便打他了,因为很多活离了他不行,比如修个工具、补个城墙缺口,都得靠他。
这天,工地上突然来了一群官员,穿的丝绸衣服光鲜亮丽,跟工地上民夫的破衣烂衫形成鲜明对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说是奉秦始皇的命令,要挑选一批有手艺的人去咸阳修建阿房宫。二狗因为手艺好,被选中了。他心里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能离开这苦不堪言的长城工地 —— 这十年里,他见过太多人死在这儿,王老三去年也因为劳累过度,得了重病,发烧烧得糊涂,没几天就没了,连口热水都没喝上;担心的是咸阳是大秦的都城,规矩肯定更严,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麻烦,说不定比在长城脚下还难活。
跟着官员们走了一个多月,二狗终于到了咸阳。咸阳城比他想象的还要繁华:宽阔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铺的,平整得跟镜子似的,车马络绎不绝,有骑着高头大马的贵族,穿着华丽的衣服,跟孔雀似的;有推着小车的商贩,吆喝着卖点心、卖布料;还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子,挎着篮子逛街,身上的香味飘得老远。可二狗没心思欣赏这些,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苦役,这繁华的咸阳城跟自己没半点关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刀下亡魂,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房宫的工地比长城工地还大,一眼望不到边,成千上万的工匠和民夫在这儿忙碌,有的搭宫殿的木架,有的雕刻柱子上的花纹,有的烧制砖瓦,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工地周围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进去,跟个大牢笼似的。二狗被分到了木工组,负责做宫殿里的门窗和家具。这里的木材都是从南方运来的名贵木材,楠木、红木,还有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质地坚硬,纹理好看,比他以前用过的木头好太多了。可监工也比长城工地的更严苛,稍有不慎就挨鞭子 —— 前几天有个工匠雕刻花纹时多刻了一刀,监工说他 “破坏宫殿风水”,直接打断了他的手,还把他扔去做最苦的活,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
这天晚上,二狗在工棚里休息,手里拿着那把小刻刀,在一块小木头上刻花纹 —— 他想刻个小木马,等以后能回家了,送给邻居家的小娃,那小娃以前总跟在他屁股后面 “二狗哥、二狗哥” 地喊。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士兵的吆喝声,还有人的哭喊声,乱哄哄的。他好奇地从工棚的缝隙里往外看,只见一群士兵押着一批儒生往马车上走。那些儒生穿着宽大的儒服,手里还抱着几本书,一个个面如死灰,脸上满是绝望,嘴里不停地喊着:“吾皇万岁!臣等冤枉啊!臣等只是想为大秦出谋划策,并无二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