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赌约，第一月，刚刚开始。
04
天亮得极快，雨水洗过的云水宗像一把刚出鞘的剑，冷光四溢。
我抱着断剑“无咎”站在剑阁门口，衣衫半干，鼻尖仍萦绕血腥。系统把昨夜记忆副本的线索列成清单：
【1. 当年伪证由霁无瑕亲手递交宗门；
2. 关键证据“魔纹玉简”现存魔域鬼市；
3. 鬼市幕后主人：檀幽。】
我抬头看向身侧的谢无咎，他正用指腹摩挲剑身裂痕，神情淡得像雪。
“我要去魔域。”我说。
“一起。”他答得干脆，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魔域距云水宗三千里，御剑不过半日。但谢无咎如今是正道追杀的堕魔者，不能招摇。于是檀幽的“千面镜”成了唯一选择——那面镜子可替人改容换貌，连天道都能欺瞒三炷香。
檀幽的地盘在落星原，黄沙漫天，鬼市昼隐夜出。
我们抵达时，夕阳像一摊血泼在沙丘上。风卷着细碎沙粒打在脸上生疼，我裹紧斗篷，听见驼铃远远近近。
谢无咎握着我的手腕，掌心温度低得吓人。我侧头看他，只见他眼底映着漫天黄沙，像两潭死水。
“紧张？”我问。
“兴奋。”他轻声道。
我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鬼市入口是一截断城垣，墙头悬着数十盏惨绿灯笼，灯下人影幢幢，皆戴着各式面具。檀幽的规矩：不问来路，只看价钱。
我们刚踏进城门，一个娃娃脸的青衣小厮便迎上来，声音尖细：“两位贵客，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
我挑眉：“你家主人知道我要来？”
小厮笑得露出虎牙：“魔域的风吹到哪儿，主人的耳朵就跟到哪儿。”
谢无咎指尖微动，我按住他，示意别动武。
穿过九曲回廊，尽头是一间燃着龙涎香的暖阁。檀幽斜倚榻上，紫衣半褪，露出锁骨处一枚蜿蜒魔纹。雌雄莫辨的脸在灯火下艳若桃李，声音却低哑磁性：“稀客。”
我开门见山：“我要千面镜，外加一条魔纹玉简的消息。”
檀幽以扇掩唇，笑得眼尾弯弯：“小医修胃口倒大。千面镜可借，玉简亦可指，但我要的价，你给得起么？”
“你要什么？”
檀幽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向谢无咎：“我要他一滴心血。”
我心口猛地一紧。堕魔者的心血，乃本命剑煞凝聚，失一滴，损十年修为。
谢无咎却神色淡淡：“可。”
我霍地转头：“不行！”
谢无咎垂眸看我，眼底似有笑意：“心疼我？”
我噎住。
檀幽“啧”了一声，坐直身子：“小两口别在我眼前打情骂俏。我改主意了——”
他指尖一转，指向我：“我要你替我取回‘逆魂曲谱’。曲谱在鬼市拍卖场压轴，三日后开槌。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法子，把它带回来。”
我眯起眼：“就这么简单？”
檀幽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拍卖场幕后东家是霁无瑕。”
空气骤然一冷。
谢无咎的手无声按在剑柄。
我按住他，冲檀幽扬起下巴：“成交。”
檀幽击掌，小厮捧来千面镜。铜镜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纹，镜面却像一汪墨池，照不出人影。
“贴肤即可，时效三炷香，够你们进出拍卖场。”他说完，又递来一枚血色玉简，“魔纹玉简的线索，也在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