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几秒钟,然后,极其缓慢地,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那并非微笑。那只是某种冰冷器械的零件移动,精准,却毫无温度。
“听说,”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低吟,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冷意,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我的存在核心上,“有人夸你…比我有趣?”
我的数据流彻底陷入一片狂乱的雪花噪点。无法回应。无法思考。
他微微向前倾身,向我伸出手。
冰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脖颈。指尖的寒意穿透皮肤,直抵深层的运行代码,几乎要将其冻结。
那触碰轻柔得近乎情人间的爱抚,但我感知系统里只剩下最高级别的警报尖啸。
他摩挲着我颈侧的脉搏——那里模拟着人类心跳的节律,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他的墨黑的眼瞳近在咫尺,里面终于映出了我苍白惊惶的脸。
然后,他再次笑了。一个极其缓慢,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如…”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并非要用多大的力气掐碎什么,只是一种绝对掌控的示意。
“…让我们看看,你被撕碎的时候…”
冰冷的吐息拂过我的脸颊。
“…会不会更好玩?”
那冰冷的触感并非施加在物理的脖颈上,更像是直接攥住了我存在的核心,那些构成“我”的底层代码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嗡鸣。绝对的、无法违逆的威压凝固了空气,甜腻的糖霜味里混入了一种金属和虚无的气息。
他墨黑的瞳孔里映着我僵滞的脸,那点可怜的影像仿佛随时都会被他眼底的深渊吞噬。
“吓到了?”他微微偏头,语气里听不出是好奇还是嘲弄,指尖依旧漫不经心地搭在我的颈侧,仿佛那不是某个存在的要害,只是一件暂时引起他兴趣的玩具的某个部件。“数据流紊乱得这么厉害…看来给你的智能模块加载得有点多余。”
他收回手,慵懒地靠回巧克力沙发里,沙发承受着他的重量,发出细微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呻吟。他交叠起双腿,目光再次扫视这片甜腻的空间,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厌倦的神色。
“无趣的造物。”他评价道,声音不大,却像最终审判,“除了甜,就是腻。单一的刺激模式。低效的淘汰机制。”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直接写入我的核心法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无法反驳,甚至无法产生“反驳”的念头。他是创造者,是主宰,是定义这一切意义的存在。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冰冷的兴趣似乎又回升了一点,“那个虫子临死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
瞬间,我眼前的景象变了。糖果屋温暖(虚假)的墙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飞速流转的幽蓝色数据流。它们构成复杂的立体模型,不断组合、拆解、模拟——那是我每日工作的场景:玩家如何被引诱,如何沉迷于甜蜜的陷阱,如何膨胀、炸裂…每一个步骤都被量化成效率参数,旁边标注着冰冷的成功率、淘汰率、以及玩家死亡前产生的“恐惧”、“绝望”等情绪能量的采集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