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姜时愿目送谢凌云离去,强挤的笑容在他转身刹那崩塌。

她看透此男的虚情假意,实难伪装。

缓步回府,将早膳胡乱塞入口中。

心已苦涩,尝不出滋味。

囫囵吞下几口便离席。

她要走,离开这府邸。

这本是她与谢凌云的爱巢,如今处处是他与李雁宁苟合的龌龊。

决心已定,她转身回房收拾行装。

李雁宁扭腰挡在面前,挑衅道:“真能忍!昨夜都听见了吧?”

“竟还若无其事来用膳!不知该夸你大度,还是骂你没心!”

姜时愿未被激怒,平静看她:“你只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了?”

李雁宁反被她气着:“你!我知你只能逞口舌!此府早无你位置,还不懂么?”

“我、珩儿、凌云,我们一家三口才是圆满!识相便自行搬离!”

姜时愿满不在乎抬头,皮笑肉不笑:“若我不走,你能奈我何?”

李雁宁蹙眉,换了说辞:“你不能因私欲阻谢将军追求欢愉!谢家也不会要不能开枝散叶的主母!”

姜时愿冷哼:“你欢喜?送你。”

李雁宁一怔,似未料姜时愿如此轻易松口。

欲再言,却见姜时愿抽出一纸和离书递来。

“你该看出谢凌云欢喜我。若我提和离,他定不允许。”

“我已写好书契,你叫他画押,我即刻就走,绝不犹豫。否则,我们三人便这般纠缠下去。”

李雁宁一把夺过书契,喜出望外:“当真?你真愿舍了谢将军?”

姜时愿表情一僵,视线紧锁自己签好的名字,沉声道:“是,该了断了。”

李雁宁细看书契,仍追问:“为何?你不也爱他?”

连番追问触动姜时愿。

她与谢凌云相伴十五载,他早已在她心底生根。

如今要将他从心中剔除,不啻于剥皮抽筋。

她移开视线,强压心口酸涩,再抬眼时只剩平静。

“我不想再将余生虚掷在谢凌云身上。更何况,他背弃了我。”

李雁宁不屑嗤笑,见惯标榜刚烈却哭闹不弃的女子,冷声讽刺:“欲擒故纵对谢凌云没用,不要嘴硬。”

话虽如此,李雁宁仍拿走了书契,律法终比情理有力。

姜时愿看着李雁宁耀武扬威的背影,与谢凌云那负心汉倒真般配。

回房摊开箱箧,收拾行装。

此屋堆满谢凌云所赠,无论他去哪里,总会带礼物回来。

生辰、纪年从未落下。

正是这些满溢的物件,让她深陷谢凌云爱她的幻梦。

她真是蠢透了。

只将衣裳路引放入箧中,其余一概不动。

她决心干干净净离去。

收拾停当,派丫鬟给秦棠传信,约定稍后见面。

姜时愿拖着不大的箱箧候车。

屋内过分寂静,如从前独守空闺时。

她才觉怪异在哪,珩儿和李雁宁去哪了?

未及细想,一阵杂沓脚步声响起。

谢凌云神色匆匆,身后跟着满面焦灼的谢老夫人与泪痕斑斑的李雁宁。

李雁宁一见她便扑跪在地,扣住她膝头哭嚎:“夫人!奴知错了!求您放过珩儿!孩儿无辜!告诉奴他在哪里!”

这一撞让她冻了一夜的膝头再遭重击,后腰狠狠磕上尖锐青石。

钝痛令她面色煞白,声线不稳:“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李雁宁竟向她重重叩首:“珩儿见了你一面便失踪!奴见你送走好几批箱笼,可是你悄悄送走了他?求您告知奴他在何处!”

姜时愿疼得说不出话,只抽气。

李雁宁赤红着眼,一把抽出裁纸刀抵上她颈项:“夫人!把珩儿还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