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顿了顿,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补充道:

“否则,我立刻让人拔了他的管子。你猜,以他现在的状况,没了这些机器,能撑几分钟?”

“滴…滴…滴…”呼吸机的声音,在这一刻,变成了催命的丧钟。

第五章

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目光呆滞地落在地板上那份摊开的离婚协议书上。那几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

靳砚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签了它,我让他多喘几天气。”“否则,立刻拔管。”

没有选择。她根本没有选择。

裴屿残破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些冰冷的管子,每一次心电监护仪上数字的微弱跳动,都像是在提醒她,他的命,就悬在靳砚的一念之间,也悬在她即将落下的笔尖。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什么旧情,什么不甘,在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都变得苍白可笑。她只想让裴屿活下去,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尊严地、靠着机器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钝痛。邝薇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那份协议书的纸张。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上面那些冰冷的条款——财产分割(她必然净身出户)、债务承担(与她无关)、子女抚养(他们还没有孩子)……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抓起靳砚丢在地上的笔,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又是一哆嗦。她抬起头,看向站在病床另一侧、如同死神般冷漠的靳砚。

靳砚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他在欣赏她的崩溃,她的屈服。

邝薇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认命般地低下头,目光落在签名处那一片空白上。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歪歪扭扭、不成形的墨痕。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控制住颤抖,在那片空白处,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邝薇。

两个字,写得歪斜无力,像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最后一笔落下,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瘫软下去,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靳砚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个清晰而满意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猎物落网后的冰冷快意。他迈步上前,动作优雅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和那张刺眼的车祸照片。他仔细地看了看邝薇的签名,确认无误,然后慢条斯理地将文件折好,重新放回牛皮纸袋中。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邝薇一眼,仿佛她已是一团无用的空气。

他的目光,转向了病床上的裴屿。那个曾经风度翩翩、让他妻子“旧情复燃”的男人,此刻只是一堆被绷带和石膏包裹的烂肉,靠着机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

靳砚的眼神,如同手术刀般冰冷而精准地扫过裴屿身上连接的复杂管线,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