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人都知道柳家。
不是因为柳家的银子能堆成山,是因为柳家那个儿子。
柳思谦。
传闻里,他生得玉树临风,面冠如玉,貌比潘安,比画中仙还好看。
可这张脸,没人见过。
更吓人的是另一个传闻,柳少爷脾气暴燥,前院的小厮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他的茶盏,就被打断了腿,扔出了柳家。
所以柳家常年招下人,工钱开到寻常人家的三倍,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却没几个人敢真留下。
我叫上官锦同,我爹是个考了三十年也没中举的老秀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唯一的弟弟在私塾念书,也需要钱。
三天前,我弟弟发了急病,郎中摇头说,再凑不齐药钱,就准备后事吧。
昨天,柳家的周管家踏进了我家的木门,手里捏着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上官姑娘,柳家缺个识字的丫鬟,管吃住,月钱一贯,干满一年,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我看着那锭银子,眼睛发亮。
“柳少爷……真的打人?”
周管家扯了扯嘴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守规矩,就没事。”
我咬了咬牙。
规矩?我命都快没了,还怕规矩?
只要能救我弟弟,别说是伺候个暴脾气的少爷,就是让我去伺候阎王,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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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大门,特别厚重。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擦得特别干净,能照见人影,我伸手去推,差点闪了腰。
周管家在我身后轻咳一声:“进了这门,就得守柳家的规矩。”
我赶紧收回手,垂着眼听着。
“第一,主子没问,不准说话。”
“第二,主子的东西,不准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西边那片被高墙围起来的院子,“揽月居的墙,一步都不能靠近,看见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片院子的墙比别处高了三尺,墙头还插着碎瓦片,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面无表情,像两尊石狮子。
“看见了。”我低声应道。
“记住了,”周管家的声音又传进我耳朵,“去年有个洗衣妇,就因为在揽月居墙外多站了片刻,被少爷听见了动静,直接让人打断了腿,扔去了乱葬岗。”
我后背一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原来传闻是真的。
柳家的院子特别大,亭台楼阁绕来绕去,我跟着周管家走了快一炷香,才到了我住的地方,一间挨着柴房的小耳房。
“你识文断字,老爷让你去书房伺候,平日里抄抄账本,整理整理书籍。”周管家把一个粗布包袱扔给我,“手脚麻利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保你能拿到那锭银子。”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怵。
书房在揽月居的东边,隔着一条抄手游廊。
也就是说,我每天都得在那座“禁地”旁边晃悠。
第一晚,我没睡着。
隔壁柴房的老李头打呼像打雷,我却满脑子都是周管家说的“打断腿”。
我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干粮,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想着省下点口粮,月底就能带钱给家里。
咬了一口,干得剌嗓子。
我告诉自己,上官锦同,忍。
忍过一年,拿到银子,到时候咱就回家,再也不踏足这柳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