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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家，我天不亮就起来，去书房打扫、研墨，等先生过来给柳老爷做账。
柳老爷并不是很经常在家，他还要去外面跑生意，他在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研磨，他不在时家里的事都归柳太太管，我就听太太安排，有时候也整理书籍。
柳太太每天都穿着满身绫罗，头上插着金钗，天天不重样。
她第一次见我时，像是在看一块脏抹布。
“就是你？那个穷秀才家的丫头？”她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佛珠，“你还识字？”
“回太太，略识几个字。”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哼，”她冷笑一声，“识字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伺候人的命，记住了，在柳家，安分守己比什么都强，若是敢动歪心思……”
她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威胁，我看得明明白白。
我缩了缩脖子，应了声“是”。
我小心翼翼地守着规矩，没靠近过揽月居一步，没多问过一句话。
直到一个月后。
那天我整理完书籍，想着早点回房歇着，刚走到抄手游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暴躁。
我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旁边躲，缩在廊柱后面。
只见几个小厮连滚带爬地从揽月居的方向跑出来，手里还捧着些碎瓷片，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月亮门里走了出来。
我屏住了呼吸。
是个少年，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他背对着我，身形颀长，肩膀却微微垮着。
“咳咳……”他捂嘴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身子都在发抖。
我心里莫名一紧，这就是柳思谦？
那个传闻中暴躁如雷的柳少爷？
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有病？
正想着，他忽然转过身。
我只看了一眼，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真好看，跟传言一样好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是那双眼睛，带着点红血丝，像是很久没睡好了。
他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藏身的廊柱上。
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赶紧缩回头，后背紧紧贴着柱子，屏住呼吸。
“谁在那儿？”
他的声音，比刚才骂人的时候缓和了些。
我咬着唇，不敢应声。
完了，被发现了。
他会不会真的像传闻里那样，让人把我拖出去打断腿？
就在我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周管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到了柳思谦面前，弓着腰：“少爷，是书房的丫鬟，不懂事，惊扰了您，我这就带她走！”
柳思谦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我这边。
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盯在后背，像要把我看个通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嗤笑一声：“滚。”
一个字，却像特赦令。
周管家赶紧拉着我的胳膊:“上官锦同，你不要命了。”然后几乎是拖着我离开的。
走出很远，我才敢回头。
柳思谦还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背影……有点孤单。
我的心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心疼之意，很快又被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