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间隙，一个先前从莉莉饭店跟过来的年轻帮厨，趁着递材料的空档，忍不住低声问：“程哥……程总厨，那边……莉莉饭店现在……”
程岩手腕一抖，锅中菜肴完美翻身，火焰窜起半人高。他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做好你的事。”
那帮厨立刻噤声，不敢再多问，专心打下手。
与此同时，莉莉饭店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前厅空了一大半，只有寥寥两三桌客人，还时不时好奇地张望一下对面热闹的声势，显得心不在焉。服务员们无所事事地站着，或靠着墙，脸上没了平时的活泛，只剩下茫然和不安。
后厨更是几乎瘫痪。程岩一走，主心骨没了。剩下的厨师水平有限，平时全靠程岩把控全局，此刻订单虽少，却依旧做得手忙脚乱，错误频出。不是火候过了，就是咸淡失常，甚至还有记错菜品的。抱怨声、催促声、锅铲掉地的哐当声杂乱地混在一起。
“这道炒老了吧？让重做！”
“这鱼香肉丝怎么是甜的？不对吧！”
“我的菜怎么还没好？都快半小时了！”
前厅的抱怨隐隐传回后厨，让本就焦头烂额的厨师们更加烦躁。
苏莉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门紧锁着。外面隐约能听到她压抑着音量、却明显气急败坏地在打电话，声音时高时低。
“……王总！那批货款能不能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这边……我这边周转有点……什么？对面？你……你也知道了？”
“……李经理！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食材供应绝对不能断啊！价格？价格好商量！什么？他们珍味楼出价比我高？还现结？你……”
“……张叔，店里最近需要点流动资金，您看那笔投资能不能……”
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锤子，狠狠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放下最后一个电话，她猛地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纸张纷飞。她双手撑着头，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完了。她知道，全完了。
程岩带走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是这家店的魂，是招牌，是所有食客的信任，还有……她曾经那点可怜的、以为可以永远瞒天过海的算计。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抓起车钥匙和包，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她必须去找程岩！求他！无论如何要求他回来！哪怕……哪怕答应那三成利润！不，哪怕四成！五成！
她冲到珍味楼门口，却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刺得眼睛生疼。排队等位的人蜿蜒曲折，人人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容，讨论着“食神”的手艺。她试图挤进去，却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客气而坚决地拦住。
“对不起，女士，请排队取号。”
“我找程岩！我是他老板！”她几乎是尖叫。
工作人员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她：“我们程总厨很忙，不见客。如果您需要用餐，请排队。”
周围的食客也投来好奇、打量，甚至带着点讥讽的目光。有人认出了她，低声议论起来。
“哟，这不是对面莉莉饭店的老板吗？”
“听说她把程大厨逼走了？”
“啧啧，过河拆桥，活该呗。”
“现在知道来找了？晚了！”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苏莉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未感到如此难堪和绝望。她看着眼前这派繁华盛景，再回头望望自己那冷清得可怜的店面，一股冰冷的悔恨如同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