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燕承霄站稳再看时,女人已经撤了手。
“需要送沈郎君回府吗?”
傅微拇指的虎头扳指泛着莹润的光,燕承霄摇头。
“不必。”
“还有,以后别叫我沈郎君。”
燕承霄转身,一步步走下茶楼。
沈栖梧,既然你愧对姜缚苍。
那我会如你所愿。
当你真的死在那场意外中。
第二章
燕承霄方回府,就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院中。
沈栖梧。
不。
应该称她为,沈照雪。
沈照雪转身,眉心的担忧在看见他的一瞬尽数散去。
“妹夫去了何处?父亲让我端一碗红枣雪蛤来,给妹夫补身最好。”
“出去走了走。”
燕承霄抬眸,女人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让他有一瞬怔愣。
三个月来,他沉溺在沈栖梧去世的悲痛中,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
现在再看,只觉女人容貌、嗓音、抬眉的弧度乃至袖间淡淡的木香都熟悉得可怕。
一日夫妻百日恩。
燕承霄因为悲痛,时隔三月方才察觉这荒谬的谎言。
那,姜缚苍呢?
是一无所知和他一样被蒙在鼓里。
还是早有察觉将计就计。
燕承霄蜷了蜷指尖,掌心那块玉佩犹如数九寒冰。
他摊开掌心,声音轻如飘羽。
“这枚玉佩……是我赠与栖梧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在你身上。”
沈照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初。
“是栖梧临死前所赠,她嘱托我转交给你,只是回来之后府中琐事太多,一时没想起来。”
“是吗?”
燕承霄垂眸。
方才沈照雪的慌乱虽只有短短一瞬,但他依旧捕捉到了。
沈照雪总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燕承霄扯了扯唇角,指尖摩挲玉佩。
“你知道这双鱼玉佩,是怎么来的吗?”
不待沈照雪反应,燕承霄幽幽开口。
“都说京郊白马寺最灵验,诚心礼佛所求才能一一如愿。我在山脚下禅房内吃素斋戒整整六个月,诵经行善,砍柴挑水,事事亲力亲为,白马寺前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是我一步一步跪上去的。”
燕承霄语气微顿,看向沈照雪。“那一个月,我膝盖肿得连路都走不了。”
被那双墨黑的瞳孔注视,沈照雪心口发闷。
“栖梧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看着她通红的双眸,我对她说了谎……是不小心摔伤的。”
“可她却因此向朝廷告假一月,每日都陪在我身边,用膳、穿衣、赏花,甚至连给父亲请安,都是沈栖梧扶着我去的。”
“那时的她,真的很爱我。”
沈照雪越听,那股堵在心口的气便越沉重。
半晌,她才艰涩开口。“白马寺有专人替贵眷代求,为什么你要亲力亲为……”
燕承霄鼻腔酸涩。
“因为沈栖梧是与我拜堂结发的妻子,我想她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所以,我愿意为她受这份苦。”
他的话犹如一块石头重重地朝她砸来。
在沈照雪记忆中,燕承霄从来温和沉稳,从不将这样的话宣之于口。
沈照雪知道燕承霄对自己的爱从不比她少分毫,但直到燕承霄说出口,她才惊觉这份爱,多么振聋发聩。
沈照雪想说什么,可唇瓣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