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竟然还要被诬陷成邪祟。
“若我不愿呢?大姨夫有妻子庇佑,可我的栖梧已经死在了南下赈灾的船上。”
望着燕承霄通红的眼眶,沈照雪心头陡然一紧。
可她只要一想到姐姐为了救自己而死,对姜缚苍的愧疚便盖过了对燕承霄的怜悯。
沈照雪一挥衣袖。
两个膀粗腰圆的嬷嬷便扣住了燕承霄的肩膀。
法师点燃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一杯符水,被强行灌进燕承霄口中。
苦味混着密密麻麻的符灰黏在舌根,如同在雨中泡过的腐朽木块,呛得燕承霄几欲作呕。
口腔里的味道还没散尽,燕承霄便觉身子一轻。
紧接着,后背传来刺痛。
他竟径直被人抬到了荆棘床上。
枯黄的荆棘又硬又利,毫不留情地扎穿衣裙陷进皮肉。
燕承霄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嬷嬷的动作却没有就此停下。
燕承霄被抓住滚过荆棘,好几次,尖刺险些刺进眼睛。
尖锐的疼痛撕扯着,燕承霄忍不住喊疼。
法师却道是因为附着在他身上的邪祟太强悍,他叫得越是惨烈,说明驱邪的效果越好。
燕承霄在荆棘床上来回滚了三次,直到素色的衣裙几乎被鲜血染透。
握在他肩头和脚踝上的手才松开。
他躺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厉害。
风吹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被重新割裂。
血珠从额头滚落,洇湿睫毛。
他看向沈照雪轻蹙的眉头,忽然笑了。
在沈照雪注意不到的地方,姜缚苍与法师对视一眼。
“郎君邪祟难除,只怕还需十指放血,才能根除。”法师会意。
沈照雪别开视线,轻轻点头。
方才得以喘息的燕承霄再次被架住,双手被摊开。
粗硬的银针,深深扎进指尖。
十指连心,竟比刚才滚荆棘疼痛更甚。
“啊……”
银针扎透手指,殷红的血点从指甲洇开。
燕承霄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与疼痛一齐翻涌的,是滔天的恨意。
银针取出后,一块楠木被放到燕承霄眼前。
“楠木驱邪,郎君只要将这块楠木打磨成佛珠,身上邪祟便再不敢犯。”法师说话时,袈裟金光闪烁。
燕承霄环视四周,似笑非笑的姜缚苍,蹙眉不愿与他对视的沈照雪,还有一众看热闹的仆妇。
他记住了。
燕承霄拿起坚硬的楠木,用已经麻木的手指“打磨”木料。
每一次用力,指尖伤口便渗出淋漓鲜血。
可人手如何能打磨得动坚硬的木料,燕承霄磨到手指血肉模糊,也没能磨去木料分毫。
渐渐地,他觉得眼前越发模糊。
他听见自己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人群纷乱起来,但没有人来扶他。
最后一眼,燕承霄看见被人群簇拥的姜缚苍和沈照雪。
沈照雪手掌挡在姜缚苍眼前。
“以后这样血腥的场面不要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
燕承霄眼角流出一行泪,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时,祠堂已重归寂静。
大雨停歇,四周只有风声幽咽。
燕承霄艰难起身,踉跄走到神位前。
他摸索出早就藏好的火折子点燃烛火,将灯油洒满祠堂。
而后毫不犹豫地,将烛台扔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