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爆炸开来,混合着老宅固有的霉味和尘土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我缓缓地蹲下身,指尖冰冷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探入陈伯那被钢笔洞穿的、尚在微微痉挛的脖颈深处。温热的、滑腻的触感包裹着手指。摸索,避开断裂的软骨和搏动渐弱的血管,深入……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带着人体内部特有温度的小物件。我用力将它抠了出来。
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沾满了粘稠的、暗红的血,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钥匙柄上,精细地缠绕着两条首尾相衔的蛇——和父亲火漆印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当——!”
第五声钟鸣如约而至,仿佛在为我的成功加冕。我站起身,攥紧掌中那枚染血的、温热的钥匙,一步步走向灵堂深处父亲的遗照。遗照上,他的微笑在窗外闪电的明灭中显得如此诡异而满足。我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冷光滑的相框玻璃,拂过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拂过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爸爸,”我的声音在空旷、血腥、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灵堂里轻轻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和解脱,“你看,背叛者,都找到了。一个,用我的裁纸刀,杀了拔掉你氧气管的律师。另一个……用律师的钢笔,杀了你三十年忠心耿耿、却在最后时刻,为了掩盖自己挪用巨额款项填补儿子赌债而对你起了杀心的管家。” 我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弧度,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多完美的闭环啊……就像你教我的,用他们的手,清除掉彼此的罪恶。而‘钥匙在背叛者的喉咙里’……你留下的谜题,我解开了。”
闪电再次撕裂夜幕!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灵堂!照亮了地上两具尚有余温、汩汩流血的尸体。照亮了父亲遗照上那凝固的、诡异的笑容。照亮了我脸上那混合着极致悲伤、疯狂恨意和一种近乎毁灭性解脱的表情。也照亮了我手中那枚沾满鲜血、蛇纹缠绕的黄铜钥匙。
“当——!”
第六声钟鸣,如同深渊的催促。我转身,毫不犹豫地踩过地毯上蔓延的、粘稠的、尚带余温的暗红色液体。那些冰冷的、滑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像情人最后的亲吻。脚步在周正死不瞑目的眼睛旁停顿了一瞬,他涣散的瞳孔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惊骇。我继续向前,迈过陈伯那只曾为我整理过无数次衣领、此刻却无力摊开的枯瘦手掌。
灵堂厚重的橡木大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那片刚刚被死亡彻底洗礼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