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几乎同时,周正也爆发出压抑的低吼:“别过去!林晚!到我身后来!”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和身体碰撞的闷响在咫尺之遥炸开!黑暗中,两个身影猛烈地纠缠、推搡、撕打!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痛苦的闷哼,牙齿咬紧的咯咯声,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布料被撕裂的刺啦声!他们像两头争夺猎物的野兽,在死亡的阴影下彻底抛弃了文明的外衣,为了“喉咙里的钥匙”,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指控,疯狂地扭打在一起!

“当——!”

第三声钟鸣如同丧钟,在黑暗与厮打的顶点轰然炸响!伴随着钟声的余波,一声沉重物体倒地的闷响清晰地传来——“咚!”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刹那间,灵堂亮如白昼!

我看到了。

周正高大的身躯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仰面倒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鸢尾花地毯上。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死死地盯着绘满天使与祥云的天花板,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惊骇和茫然。他的双手,还保持着一种徒劳的、向上抓挠的姿势,僵停在半空。而他的喉咙……那里一片狼藉!深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他破碎的颈项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昂贵的波斯花纹,像一朵在黑暗中妖异绽放的食人花。那鲜艳的红色在闪电的白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陈伯佝偻的身影僵立在周正的尸体旁,像一棵被雷劈过的枯树。他枯瘦的右手紧握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小巧、冰冷、在闪电下反射着刺目金属寒光的物件。不是刀,不是凶器……是我书桌上那把用来拆信的黄铜裁纸刀!此刻,那刀尖正滴落着浓稠的、温热的液体。

闪电的光芒熄灭,黑暗重新合拢,浓得化不开。死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和……陈伯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黑暗中,他猛地转向我所在的方向,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扭曲快意和更深的恐惧:“小姐……钥匙……钥匙拿到了!他……他才是背叛者!他想杀你!他想阻止你拿到真正的……”

“当——!”

第四声钟鸣毫无预兆地响起,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嘲笑。

我的身体在黑暗中动了。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演练过千百遍的、刻入骨髓的本能。脚下昂贵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绕过矮几,掠过父亲冰冷的骨灰盒,精准地来到了陈伯身后。他还在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对迫近的死亡毫无所觉。

“是的,陈伯,”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冰层下冻结的河水,“钥匙,拿到了。”

在他因惊愕而全身僵硬的瞬间,我的右手从宽大的黑色丧服袖口中闪电般探出!指间,紧紧扣着周正冲进来时,在混乱中掉落在地毯上的那支名贵钢笔。冰冷的金属笔身此刻是我唯一的武器。尖锐的笔尖,带着我全身的力量和积蓄了二十年的冰冷恨意,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进了他因转头而暴露出来的、那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苍老而脆弱的脖颈侧面!

“呃……”一声短促得如同气泡破裂的、极度惊愕和痛苦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