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钢印落下之前
许随把帽衫兜头往下一拉,只露出一截鼻尖。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秋末的潮味,吹得她直打哆嗦。她今天起得太晚,头发没吹干,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凉得人一激灵。
江让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一只手揣在外套兜里,另一只手捏着卷成筒的户口本,懒懒散散走到她跟前,抬手就敲了她脑袋一下。
“身份证带了吗?”
许随把兜帽往上一掀,瞪他:“再敲就傻了。”
“本来就不聪明。”江让把户口本摊开,纸页呼啦啦响,“最后一次问,真结还是假结?”
“你妈给五百万,我配合演戏,当然假结。”许随吸了吸鼻子,“钱到账,我立马叫你老公。”
江让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尾弯下去,像月牙。他没再说话,只是侧身替她挡住风口。风把他的外套吹得鼓起,他的背脊挺直,像一块挡风的板。
队伍不长,前面只剩两对新人。许随盯着地板发呆,忽然听见旁边的小姑娘小声惊呼:“那不是电竞队的江让?”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同时回头。江让像是早就习惯了,把帽檐往下一压,顺势握住许随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半步。掌心干燥,温度却高得吓人。
许随挣了一下,没挣开。她抬眼,看见江让的耳尖红了。
“别动。”他声音低,“做戏做全套。”
轮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身份证,又看了眼江让,再看看许随,眉毛挑得老高。钢印机咯噔一声,红本本上多了两个凹下去的小圆点。
就这么简单。
走出大厅,阳光一下子扑在脸上。许随眯起眼,听见江让在身后叫她。
“许随。”
她回头。
江让站在台阶下面,手里捏着两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他低头看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哑。
“现在该叫了吧?”
许随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红本本烫得吓人,像是随时会烧起来。
“……老公。”
江让的睫毛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的。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再叫一次。”
“干嘛——”
“命都给你。”
许随愣住,耳廓瞬间烧得通红。她下意识往后躲,却被江让一把捞住手腕。他的手指收紧,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卫衣传过来,烫得她心跳失序。
“走了。”江让松开她,转身往路边走,“回家吃饭,我妈等着呢。”
许随跟在他身后,脚步虚浮。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个人肩碰肩,笑得像真的一样。
假的。她在心里默念。五百万,一年,各取所需。
可心跳还是快得离谱。
2 手滑
许随第一次踏进江让的公寓,脑子还有点飘。
一进门,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冷白光打在灰白地砖上,像进了样板间。她低头换鞋,听见客厅电视开着,游戏主界面循环播放背景音乐,鼓点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