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踩过满地枯叶，鞋底碾到什么硬物——是半块旧时代的广告牌，“深空探索署”的字样尚可辨认，只是被黯光蕨的藤蔓缠得变了形。他停下脚步，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一张已经褪色的海报：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抱着宇航员头盔，下面写着“未来属于星空”。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视网膜上的心率数据瞬间跳到了90。
“辰，关闭情感监测系统。”伊莱冷冷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
【情感监测已关闭。提醒：定期情绪评估是维持心理健康的必要措施】
伊莱没有回应，只是猛地转身走向全地形车。雷神疑惑地看了主人一眼，但还是顺从地跟上，轻盈地跳上副驾驶座。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城市的DSA隔离实验室里，眼睁睁看着星尘孢子随小行星碎片坠落。电视屏幕里的城市一个接一个变成火海，最后一条通讯频道中，妻子抱着女儿说“等你回家”的画面，至今仍会在深夜闯入他的梦境。
全地形车的引擎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磁悬浮系统让车辆能够悄无声息地滑过废墟。雷神趴在副驾上，鼻子贴在特制玻璃上，盯着掠过的每一片晃动的阴影。高频声波发生器在车后留下淡蓝色的能量波纹，几只躲在街角的“逐暗者”立刻发出尖锐的嘶鸣，晶化的皮肤在黯光下泛着冷光，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这些被星尘孢子感染的变异者，曾是和他一样的人类。如今皮肤硬得像矿石，见光就会灼烧，却能在黑夜里以猎豹的速度奔袭。伊莱曾无数次在显微镜下观察孢子的裂变，实验记录本上画满了红色的叉，只有墙面上那排玻璃罐整整齐齐——一千多个日夜的孢子样本，每个罐子上的日期，都是他对抗孤独的战书。
【前方300米检测到热能信号，建议绕行】
辰的警告在伊莱视野中闪烁，但他却踩下了刹车。
“信号特征分析？”他低声问道，手指已经按在了脉冲手枪上。
【两个，体型较小，热信号强度较弱，可能为幼体。周围未检测到成年个体】
伊莱犹豫了一下。逐暗者的幼体极为罕见，大多数儿童在孢子扩散的第一波感染中就没能幸存。他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前去查看。
“雷神，警戒模式。”
大犬立刻跳出车外，耳朵竖起，肌肉紧绷，无声地穿梭在废墟间。伊莱跟在其后，脉冲手枪随时准备发射。
热能信号来自一栋半塌的居民楼。伊莱小心翼翼地钻过变形的门框，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两个全身已经开始晶化的孩子蜷缩在角落，看上去不超过十岁。他们的身体已经部分变异，但还保留着些许人类特征。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正在——玩耍？用几块碎玻璃和金属片摆出某种图案。
伊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三年来，他从未见过逐暗者有任何类似智能活动的行为。它们更像是凭本能行动的野兽，寻找食物，躲避光线，攻击一切非同类生物。
就在这时，年纪较小的那个孩子突然抬起头，晶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他看见了伊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该死！”伊莱立刻后退，脉冲手枪对准了目标，但没有立即开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