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站在老宅的门槛上，手中的钥匙冰凉。十二年过去了，这把钥匙却依然能精准地滑入锁孔，仿佛时光从未流逝。她轻轻一转，锁舌退让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灰尘在午后的阳光中跳舞。老宅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旧木头的味道，淡淡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外婆在前院种的那棵桂花树已经高过屋檐，枝叶探出墙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拖着行李箱走过前院，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几丛倔强的青草。廊檐下那把老藤椅还在，只是藤条已经泛黄，看上去比记忆中脆弱了许多。
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小陈发来的消息：「林总监，周一的客户会议需要改期吗？」
林溪简短回复：「照常进行，我周日晚上回去。」
放下手机，她轻轻推开堂屋的门。家具都蒙着白布，像一群安静的幽灵。墙上的老式挂钟停在两点十七分，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两点十七分。
外婆的葬礼简单而隆重，镇上的老人来了大半。他们拍着林溪的手背，说着节哀顺变，眼神里却藏着别的内容——那种对一个十二年不归家的外孙女的无声指责。
林溪无法解释，为什么自从考上大学后，她就尽可能少地回到青石镇。每次回来，都觉得小镇的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而现在，外婆走了，这压力似乎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落落的怅惘。
她在老宅里慢慢走着，手指拂过蒙尘的家具表面，划出几道清晰的痕迹。书房的书架还在原处，玻璃门内那些厚重的书籍静静立着，像是守候着一个不会再来的读者。
最上层有一排相册，林溪踮脚取下一本。封面是深蓝色的绒布，已经褪色发白。她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了那个她既想见又怕见的人。
照片上，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并肩坐在河堤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缺了一颗门牙。旁边的男孩皮肤黝黑，眼睛亮得惊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举着半个啃过的苹果。
周屿。
她的青梅竹马，曾经形影不离，后来形同陌路。
林溪轻轻抚过照片上周屿的脸，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刺痛。有多少年没有想起他了？十年？十一年？
记忆中的周屿总是比她高半个头，跑步比她快，爬树比她利索，但考试总比她低几分。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在夏天偷摘河边的桑葚，一起在冬天堆雪人打雪仗。周屿总是护着她，有调皮男生扯她辫子，周屿会第一个冲上去打架，哪怕回家被父母责罚。
那时她以为他们会永远这么好。
直到十六岁那年夏天，一切都变了。
林溪合上相册，不愿再想。她把相册放回原处，转身时瞥见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挂着一把小小的锁。这锁她记得，外婆总是把重要东西锁在里面，钥匙随身带着。
现在钥匙在哪呢？林溪想起外婆临终前交给她的那个铁盒子，里面似乎有一串钥匙。
她上楼从行李箱中找出铁盒，果然在一堆零碎中找到了一把小巧的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锁应声而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