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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冻醒的。
老旧的空调在墙角发出"嗡嗡"的低鸣，风叶上积着层灰，吹出来的风带着股铁锈味。窗帘拉得很严实，屋里暗沉沉的，只有玄关处透进一丝微光，像道裂开的伤口。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上，铺着洗得发黄的粗布床单。墙上贴着张褪色的年画，画里的胖娃娃咧着嘴笑，眼睛却像是用墨点上去的，黑沉沉地盯着我。
床头柜上放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边缘磕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黑。杯子旁边压着张纸，字迹娟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给我的好孩子】
1. 早上六点必须起床，不能让妈妈等你。
2. 起床后要先去玄关，把妈妈的黑布鞋摆整齐，鞋尖必须朝着门外。
3. 早餐只能吃妈妈准备的粥，里面的莲子要全部吃掉，不许剩下。
4. 上午不许出门，尤其是不能去后院的柴房，那里有妈妈腌的咸菜，小孩子不能碰。
5. 听到妈妈叫你，要立刻答应，不许让妈妈喊第二遍。
6. 妈妈做饭时，不许进厨房，更不许看锅里的东西。
7. 晚上八点前必须回房，睡觉前要检查窗户是否锁好，锁扣要朝左。
8. 夜里如果听到妈妈哭，不许开门，也不许回应，假装没听见。
9. 家里的钟坏了，别去修，也别问时间。如果钟突然响了，立刻捂住耳朵，数到一百才能松开。
10. 永远别和妈妈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她会伤心的。
记住这些，妈妈就会喜欢你。
纸的右下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却向上翘得厉害，看着像哭。
我捏着纸的手在发抖，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昨天是和朋友去山里露营，晚上喝多了点酒，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吱呀——"
玄关的门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赶紧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昏暗中，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女人正背对着我，在玄关处脱鞋。她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披在背上，像一蓬干枯的海藻。地上摆着双黑布鞋，鞋尖歪歪扭扭地对着墙角，她蹲下身，用枯瘦的手指一点点把鞋摆直，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我的好孩子，该起床了。"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却又带着种刻意的温柔，"妈妈做了你最爱喝的莲子粥。"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六点了？可屋里这么暗，根本不像天亮的样子。
"怎么还没起？"女人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尖锐，"是不是要妈妈去叫你？"
我想起守则第一条和第五条，浑身一颤，赶紧应道："起、起来了！"
门外的动静停了。过了几秒，女人又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说："快过来摆鞋，妈妈等着呢。"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
女人已经站直了身子，还是背对着我。她的个子不高，肩膀却很宽，蓝布褂子的后颈处绣着朵暗红色的花，像是用血染的。
玄关的地板是水泥的，冻得我脚底板发麻。那双黑布鞋就摆在门口，鞋面皱巴巴的，沾着些深色的泥点。我蹲下身，按照守则第二条说的，把鞋尖对准门外。手指碰到鞋面时，感觉凉冰冰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