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江的轮渡依旧开着,码头的老榕树依旧枝繁叶茂,茶摊的蓝布依旧在风中飘着。偶尔有人问起周阿婆,外婆就会笑着说:“阿婆在家歇着呢,她呀,还惦记着你们喝的凉茶呢。”
有一年夏天,林冬带着女朋友回来,来到茶摊前。女朋友喝着茉莉花茶,问林冬:“你怎么对这个茶摊这么有感情?”林冬看着江面上的轮渡,笑着说:“因为这里有我最难忘的温暖,有个阿婆,用一碗凉茶,帮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风从江面吹过来,带着茉莉花的香气,吹起了茶摊的蓝布,也吹起了林冬的回忆。他仿佛又看到,那个清晨,周阿婆递给他一碗热茶,雾气里,阿婆的笑容,像闽江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轮渡“呜”地鸣响汽笛,缓缓靠岸。林冬牵着女朋友的手,走上码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茶摊的热气依旧袅袅,粗瓷碗里的茉莉花,在茶水中轻轻浮动,像是在诉说着,这个关于温暖和牵挂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林冬带着女朋友苏晓回来的那个夏天,闽江的水格外清。两人刚走到码头老榕树下,就看见外婆坐在茶摊后的竹椅上,手里编着榕树叶篮子,表妹阿青正给客人倒凉茶,蓝布桌布被风掀得轻轻晃,像小时候林冬见过的样子。
“外婆!”林冬喊了一声。外婆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看清是他,手里的篮子“啪”地落在膝头,起身就往他这边走:“冬仔回来啦!这就是晓丫头吧?”苏晓赶紧点头,把手里拎的礼盒递过去:“外婆好,我是苏晓,这是给您带的点心。”
阿青凑过来,戳了戳林冬的胳膊:“哥,你可算回来啦,外婆天天念叨你,说你最爱喝的茉莉花茶,今年新采的都晒好了。”林冬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扫过茶摊——保温桶换成了新的不锈钢款,旁边多了个小木架,摆着几罐封装好的茉莉花茶,罐身上贴着手写的“陈记”,是外婆的笔迹。
“怎么想起卖茶叶了?”林冬拿起一罐茶,指尖蹭过罐身的字。外婆坐在竹椅上,接过苏晓递来的水杯,慢悠悠说:“前两年你寄回来的茶叶,客人喝着都说好,问能不能买。今年后山的茉莉开得旺,我就跟你阿青采了些,晒了装罐,也能给茶摊添点进项。”
正说着,江面上传来“呜”的汽笛声,一班轮渡靠了岸。下来个穿工装的男人,径直走到茶摊前:“阿婆,来碗凉茶,再拿一罐新茶。”外婆应着,阿青麻利地倒茶、取罐。男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对林冬说:“小伙子,你是阿婆的外孙吧?我跟你说,阿婆的茶,比城里茶馆的还好喝,我每次坐船都来买一罐。”
林冬心里暖烘烘的,拉着苏晓坐在石凳上,看着阿青招呼客人。苏晓端着粗瓷碗,小口喝着茶,眼睛亮闪闪的:“这茶真的好香,带着茉莉的甜味,比我在奶茶店喝的好喝多了。”外婆听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喜欢就多喝点,等走的时候带两罐回去,让你爸妈也尝尝。”
傍晚的时候,客人渐渐少了。外婆从屋里拎出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煮好的花生汤,还有林冬小时候爱吃的炸鱼丸。四人围着茶摊坐下,江风带着水汽吹过来,吹散了暑气。苏晓听外婆讲林冬小时候的事——说他第一次坐船去青岐村,晕船吐了一路,还硬撑着要吃老吴的糖画;说他跟阿青在榕树下追着蝴蝶跑,把校服裤子都勾破了。林冬听得脸红,苏晓却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花生汤都晃出了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