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没动，只是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柜台上：“苏女士，这里面是五百块大洋，陆司令说，只要您肯让苏晚小姐跟我走，假扮曼卿小姐，等他稳定了局势，还会再给您五千块，并且送您去上海最好的医院治病。”
他提到 “治病”，娘的身体晃了一下。我知道，娘有咳疾，一到冬天就咳得睡不着觉，医生说要去上海的大医院治，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顾言接着说：“苏女士，您应该知道，现在南城不太平，北边的王司令盯着陆司令的地盘，要是陆司令能和李省长联姻，就能稳住局面。而联姻的条件，就是要曼卿小姐出面。只要苏晚小姐帮这个忙，不仅您能治病，苏小姐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守着这家小铺子了。”
娘沉默了，她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柜台上的信封，眼里满是挣扎。我拉了拉娘的衣角，小声说：“娘，我们不去，我不想当什么假小姐。”
娘摸了摸我的头，没说话。顾言又说：“苏女士，我知道这让您为难，但您想想，要是陆司令输了，王司令打进南城，这条巷子，这些铺子，恐怕都保不住。您不为自己想，也为苏小姐想想。”
这句话戳中了娘的软肋。去年王司令的人来南城抢粮，巷口的李记杂货铺被烧了，李老板的儿子被打死了，那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
娘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有个条件，我要跟着晚晚去司令府，我要看着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顾言笑了：“当然，苏女士，您是曼卿小姐的‘奶娘’，跟着去是应该的。”
那天晚上，娘把那个红漆匣子打开，拿出那支银簪，给我戴上。银簪冰凉，贴在我的头皮上，我问娘：“娘，你真的认识陆夫人吗？”
娘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认识，当年我是夫人的丫鬟，夫人待我好，可后来……”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抱着我，哭了很久。我知道，从那天起，我们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2 假面下的真相
司令府在南城的制高点，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洋房，红砖墙，圆拱门，门口站着穿着军装、背着枪的卫兵，和我们巷子里的破屋烂院，简直是两个世界。
进了司令府，顾言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里面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约莫四十岁，妆容精致，眼神却很严厉。顾言说这是刘妈，负责教我礼仪，让我以后跟着刘妈学，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吃饭，都要按大小姐的规矩来。
刘妈对我很严格。她教我走路要抬头挺胸，步子不能太大；教我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大声笑；教我用刀叉吃饭，不能发出声音。我学不会，她就用戒尺打我的手，手心打得通红，我咬着牙，没掉一滴眼泪。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在晚上给我敷药，小声说：“晚晚，忍忍，等过了这阵，我们就走。”
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学插花，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骑着马，从外面进来。他大约二十岁，长得很俊，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看到我，勒住马，挑眉问：“你就是那个假小姐？”
我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没说话。刘妈赶紧跑过来，对着男人鞠躬：“少爷，这位是曼卿小姐，您可不能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