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前,我仅存的一丝侥幸,被管家的传唤彻底碾碎。
“林小雅,” 管家面无表情,“少爷亲自点了你。简历上你和他年纪相仿,以后你就专职负责少爷的起居,寸步不离。好好干,” 他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这三个字,“伺候好少爷,你妹妹看病的钱,自然不用愁。”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神经。我认命地点了点头。
餐厅灯火通明,长条餐桌铺着浆洗得笔挺的雪白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陆尘舟已端坐主位,看见我进来,下巴微抬:“站这儿。”
陆振华随后落座。这座巨大的庄园,主人只剩两个,却供养着十几名佣人,无声地彰显着财富的壁垒。
侍者开始上菜。第一道汤羹刚放下,陆尘舟便用指尖点了点碗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林小雅,坐下。我不吃葱花,挑出来。”
陆振华立刻皱眉看向管家:“怎么回事?连少爷的忌口都没弄清楚?这汤里放这么多葱花?”
不吃葱花?以前在一起时,我碗里挑出来的葱姜蒜,哪次不是他面不改色地吃掉?如今身份变了,连口味也“高贵”起来了?
我沉默地坐下,拿起细长的银勺,开始一颗颗往外挑着细碎的青绿葱花。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曾经,他也是这样,耐心地把我讨厌的蒜末一点点挑出来……眼眶无法抑制地泛起酸涩。
陆尘舟低头瞥了我一眼,捕捉到我眼中那抹水光,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哟,这就委屈上了?我们林小雅女士真是金贵,挑个葱花都能挑出眼泪来?”
这句话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我压抑多年的、无处诉说的委屈。一滴滚烫的泪珠猝不及防地砸落在桌布上。
“啪!” 陆尘舟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声音带着暴怒,“你的眼泪掉进汤里了,让本少爷怎么吃?哪家的保姆像你这么矫情。”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陆振华从小没有和陆尘舟一起生活过,对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完全不了解。
陆振华也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一进门就执着于刁难一位佣人。
挑完葱花,我站在陆尘舟身后,手指死死掐着托盘边缘。餐厅水晶灯刺眼的光照得我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
"发什么呆?倒酒。"陆尘舟用指节叩了叩桌面。
我机械地拿起红酒瓶,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他掌心温度烫得惊人,声音却冷得像冰:"82年的拉菲不是这么倒的,先醒酒。"他故意拽着我手腕晃了晃,红酒差点泼在他定制西装上。
陆振华皱眉:"尘舟。"
"父亲不是让我学规矩吗?"陆尘舟突然松开手,我踉跄着后退半步,"我在教她规矩。"
管家快步过来要接手,被陆尘舟一个眼神钉在原地:“我就要她伺候。”
陆振华脸色难看,终究没再说什么,草草吃了几口便离席。
父亲一走,陆尘舟的折磨变本加厉。
“汤太烫,吹凉。”
“牛排切小块,每一块要均匀。”
“餐巾叠错了,重来要45度角。”
最后,他慢条斯理地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丢下一句:“明早五点,我要在餐厅喝到你亲手磨、亲手冲的手冲咖啡。水温、粉量、萃取时间,给我做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