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住院部的负二层,是整栋楼的“阴疮”。
老护工们总聚在茶水间说,那地方的冷不是空调能造出来的,是从死人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尤其后半夜,连监控屏幕都会蒙上一层雾似的白霜,镜头里偶尔还会闪过道模糊的影子,像有人贴着屏幕走路。
我叫王妍,是刚入职半年的护士,值夜班时从来都是绕着负二层的电梯口走,直到那天护士长把一张皱巴巴的单子拍在我面前,让我去太平间取37号逝者的遗物清单,说家属明天一早要办火化手续,清单落在冰柜抽屉里了。
“就取个单子,快去快回,负二层的声控灯坏了,记得带手电筒。”护士长一边往我手里塞单子,一边往我白大褂口袋里塞了颗薄荷糖,“别怕,老周在负一层值班,有事喊他。”
数字从“1”跳到“-1”时,电梯突然晃了一下,灯灭了三秒,再亮时,镜面里多了道纤细的影子,就贴在我身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卫衣,头发长到腰,可我回头,只有冰冷的铁皮壁,连点影子都没有。
“叮”的一声,电梯门弹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福尔马林和淡淡血腥的味道涌进来,呛得我喉咙发紧。
我下意识抬手捂嘴,手背却蹭到一片黏糊糊的凉意,低头看,手上干干净净的,可那股湿冷的触感,像口水一样,挥之不去。
负二层的走廊没有窗户,只有应急灯在尽头亮着点绿色的光,把墙壁上的污渍也映成一团团发黑的影子。
门没关严,留着道指宽的缝,里面传出“咔嗒、咔嗒”的声,不是冰柜运行的嗡鸣,倒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金属,一下一下,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嘎——”的一声,冷意瞬间裹住我,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冻得我睁不开眼。
我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看见屋里并排立着四十个银色冰柜,像四十口竖着放的棺材,编号从01到40,漆皮掉得斑驳,有些编号上还沾着黑褐色的印子,之前听老护工说,那些印子用消毒水擦了三遍都没擦掉,像长在铁皮里的血。
天花板上的灯管因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每次闪烁,都会把冰柜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地上,像一群弯腰驼背的老人一样。
我对照着单子找37号,越往里走,那股血腥味越重,还混着点淡淡的、像劣质草莓香水的甜腻味,闻着让人感到恶心。
37号在最角落,挨着破窗户,冰柜把手锈得发黑,刚碰到,就觉得手背一凉,不是冰柜的冷,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划了我一下,细得像针,却疼得我猛缩手,低头看,手背上居然有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线勒出来的。
“谁啊?”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只有风从破窗户灌进来的声音。
我咬咬牙,再次抓住冰柜的把手,寒气立马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见逝者盖着的白布下,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皮肤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脚踝上有圈深深的红印,像被粗麻绳勒过。
遗物清单就放在白布上,边角卷得发皱,像是被人反复攥过,纸上还沾着点湿痕,不知道是冷凝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清单,就觉得手腕一紧,有人从白布下伸出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