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时，喉咙里还残留着鲜血的腥甜。那种灼烧般的疼痛，那种生命从指缝间流逝的绝望，仿佛就在上一刻。
"少爷，该起了。今日是去尼山书院报到的日子，老爷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这声音...是阿福？他不是在我家破败后就被发卖了吗？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我少年时的卧房，檀木床榻，青纱帐幔，窗外一株老梅正开着花。
我颤抖着抬起手，那是一双年轻的手，没有冻疮，没有伤痕。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十七岁的面孔，眉目如画，意气风发。
重生了...我竟然重生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痴恋祝英台的马文才，那个为讨好她不惜孝服迎亲的马文才，那个眼睁睁看着祝英台跳入梁山伯墓穴化蝶而去的马文才...然后是家道中落，父亲被贬，母亲悬梁，我流落街头，最终吐血而亡。
"少爷？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阿福担忧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备水洗漱吧。"
热水浸湿面巾的那一刻，我几乎落下泪来。这真实的触感，这温暖的气息，都在告诉我——这不是梦，我真的重活了一次。
前厅里，父亲马太守正襟危坐。前世的我总觉得他严厉苛刻，但此刻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我险些跪地痛哭。正是我的任性妄为，害得这位一生清廉的父亲晚年凄惨。
"文才，今日入尼山书院，需谨记我马家家训。"父亲的声音依旧威严，"读书明理，修身养性，将来光耀门楣。"
我深深一揖："父亲教诲，孩儿谨记于心。此去书院，定当勤学苦读，不负父亲期望。"
父亲明显愣了一下。前世的我此刻应当是不耐烦地应付，而现在，我是真心实意地承诺。
马车缓缓驶向尼山书院，我掀开车帘，贪婪地看着沿途风景。上一世，我满心都是即将见到祝英台的雀跃；这一世，我只想好好看看这重生后的世界。
"少爷似乎与往日不同了。"阿福小心翼翼地说。
我笑了笑："人总会成长的。"
尼山书院门前，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祝英台——她女扮男装，却掩不住那份灵动。前世的我就是被她这份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从此万劫不复。
"这位兄台，可是新来的学子？在下余杭祝英台。"她主动上前行礼，笑容明媚。
我后退半步，冷淡回礼："会稽马文才。"
祝英台似乎没料到我的疏离，愣了一下。前世的我此刻应当已经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而现在，我只想远离这个让我上一世家破人亡的女子。
"马公子可是身体不适？脸色有些苍白。"祝英台关切地问。
"多谢关心，我很好。"我转身对阿福说，"带我去寝舍吧。"
走远后，阿福小声问："少爷不喜欢那位祝公子？"
"不是不喜欢，是不想有任何瓜葛。"我低声回答，"记住，以后见到祝家的人，都保持距离。"
寝舍里，我见到了被安排同住的梁山伯。前世的我嫉妒他得到祝英台的青睐，处处与他作对。而此刻，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我只感到一阵悲哀——他注定早逝的命运不会改变，但这一世，我不会再成为他们悲剧的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