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迅速别开视线,动作却没停。他套上衬衫,手指扣纽扣时,指尖竟微不可察地发颤。军裤裹住劲瘦的腰腹,系皮带的力道重了些,金属扣“咔嗒”一声咬合上,在这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等他穿戴整齐,周身那股冷硬的气场又回来了,肩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赶紧穿。”他头也没回,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目光落在门板上,像是在刻意避开炕上的景象。
苏清颜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烧起来,慌忙抓过被子裹住自己。看着陆峥那嫌弃自己的样子,她不满的对着他的后背撇了撇嘴。
这该死的闷骚男,别以为她不知道,刚才在被子里时,这厮都快憋爆炸了吧,现在穿上衣服了,就在这里假正经。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随处可见的青青紫紫,不满的挥了挥拳,哼,拽什么?也不想想她这副样子是谁的手笔?
两人穿戴整齐,陆峥已背着手立在炕边等她,肩背挺得笔直,像株久经风雨的白杨。晨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在他军装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照不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波澜。
院屋里,苏老爹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那杆用了大半辈子的枣木烟杆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烟锅子“啪嗒啪嗒”响着,火星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往日里挺直的腰杆塌了半截,鬓角的白发像是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烟圈从他布满皱纹的嘴角冒出来,缠绕着他微驼的背,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蔫蔫地缩在那里。听见屋里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眼皮松弛地耷拉着,把烟锅往鞋底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坐。”
陆峥依言在板凳上坐下,脊背依旧没松垮半分,军装的肩线挺括如削。他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苏老汉身上,语气沉稳:“叔,既然说好了,那婚事您定个日子,我好尽快向上级打报告。另外,彩礼,您与婶是什么想法,也可以直说……”
苏清颜安静的站在苏老爹旁边,未发一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似低垂着,其实一直打量着二人。只觉男主着实可恨,嘴唇一张一合,虽说着喜庆的话,然这眼里却无半丝喜意。
苏老汉没接话,慢悠悠地往烟锅里填着烟丝,火柴“嚓”地划亮,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直到抽了两口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陆同志,你是建军的好友,我也不会为难你。这彩礼,便同上月清颜她表姐一般,三转一响,外加两百块钱。”
烟袋杆在指间转了半圈,苏老汉才又继续补充,“我和老婆子虽是地里刨食的,然我们就清颜这么一个闺女,自然不会亏待了她,除了你给的这些彩礼,我和老婆子还给轻颜准备了五百块钱的压箱底,这些都会让她带走。”
“爹……”
苏清颜一听,有些急了,刚要开口:“我……”
“闭嘴!”苏老爹却是猛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狠狠瞪了一眼女儿。
他又转向陆峥,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坚持,“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你与清颜的婚事拖不得,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先把证领了,二是清颜得跟你去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