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晚的订婚宴前夕,海城笼罩在一种虚假的宁静之下。暗流,却在最奢华的云端酒店顶层套房内涌动。

林微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模糊而沉重。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林晚递来的那杯“和解”香槟,以及对方脸上那抹过于甜腻、令人不安的笑容。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陌生的燥热和无力感,让她无法思考,只能任由侍者“体贴”地将她扶进一间弥漫着冷冽松木气息的房间。

当墨临渊带着一身酒气用备用房卡刷开2809的房门时,松木香氛中混着的那缕甜香让他瞬间绷紧了脊背。他敏锐地发现了空气里的异样——一丝极淡的、属于林微的甜香,混合着某种不寻常的甜腻气息。他蹙眉,快步走向卧室。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床上蜷缩的身影。林微侧躺着,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上,素日里倔强的眉眼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他沉重的脚步声惊动了床上的人影,丝绸被单窸窣作响间,他看见林微支着手肘试图起身,真丝吊带从她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下那道淡色的齿痕。

月光像融化的银箔,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流淌。

他走近床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缓。指尖拂开她额前被汗濡湿的发丝,触手滚烫。惊恐中的林微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委屈的嘤咛。

这一声,像羽毛轻轻扫过墨临渊紧绷如弦的心防。他坚硬外壳下某个角落,猝不及防地塌陷了一块。所有尖锐的防备、刻骨的恨意、冰冷的算计,在这一刻奇异地褪去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有被算计的愠怒,有对她处境的疼惜,更有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近乎贪婪的珍惜。

"别过来..."她的警告被药效揉碎了,尾音化作一声呜咽。墨临渊单膝压上床垫时,看见她瞳孔里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个永远在伤害她的恶魔。

冰桶里的香槟突然倾倒,碎冰滚落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中,他抓住了她推拒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林微剧烈颤抖起来,像被烙铁烫伤的幼兽。这个反应像钝刀扎进墨临渊胸腔,他立刻松了力道,却未放开,而是缓缓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数我的心跳。"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数到一百下,如果你还是害怕,我就走。"

林微的指尖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处蜷缩。那里有她十八岁用裁纸刀划出的伤口,如今变成了一道浅疤。她的呼吸渐渐与他的心跳同频,睫毛垂下时扫过他青筋凸起的手背。

墨临渊用目光丈量她的眉骨到唇角的弧度,像在观摩易碎的北宋官窑瓷。当他终于俯身,落在她眼睑上的吻轻得如同雪粒消融。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没有血腥味的吻。

林微在药效与惊惶中啜泣出声,他立刻用掌心托住她后脑,另一只手却僵在半空,不敢贸然触碰其他部位。最终只敢用指节拭去她眼尾的湿意,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传世珍宝。

他望着她,含住她耳垂,犬齿收起,只用唇瓣摩挲,含糊地说:"疼就说。"真丝吊带从她肩头彻底滑落,那道齿痕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墨临渊的呼吸滞住了,他低头用舌尖轻舔那道旧伤,如同猛兽为幼崽舔舐伤口。

当林微无意识弓起身子,他立刻用臂弯垫在她腰后。这个保护性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原来他的身体比理智更早学会了温柔。床头的琥珀台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墨临渊看着那个虚影慢慢俯身,终于允许自己做了这些年最奢侈的梦:

墨临渊的唇瓣轻轻摩挲她的嘴角,像是无声的询问。得到回应后,他才慢慢加深这个吻,却依然温柔得令人心碎。

他的吻沿着她颈侧动脉游走,像朝圣者亲吻神龛。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虔诚的克制,仿佛稍用力些,这场幻梦就会碎裂。

他的指尖滑过她腰侧时,林微敏感地颤抖,立刻感觉到他停顿了一下:"疼?"

她摇头,睫毛轻颤着扫过他的掌心,却看见墨临渊的眸色更深了几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腰际流连,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温柔——那里曾被他失控的占有欲掐出淤青,在雪白肌肤上绽开过两朵紫鸢尾。

"疼吗?"他的唇代替手指落下,像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每一次触碰都是无声的忏悔,温热的舌尖描摹着曾经施虐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伤痕融化在疼惜里。林微在他身下战栗,听见他沙哑的呢喃:"如果亲吻能消融你的恨..."

他的手掌终于完整地托住她的腰肢,如同捧住一泓易碎的月光。这个曾被他粗暴桎梏的地方,此刻正以最柔软的弧度契合着他的掌心。墨临渊的喉结滚动,将未尽的话语烙在她突起的蝴蝶骨上:"...我愿永远将你含在唇间。"

夜风撩起纱帘,月光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流淌。每一次都像初次般珍重,仿佛稍用力些就会惊散这场太过美好的幻梦。林微在他臂弯里化作春水,听见他压抑的喘息里混着她的名字,不再是往日暴戾的占有,而是信徒呼唤神明般的虔诚。

他们十指紧紧相扣…

事后,墨临渊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离开。他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梳理她的长发。林微昏昏欲睡时,感觉一个轻吻落在她发顶。

"睡吧。"他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我就在这里。"

夜很静,只有她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和他沉稳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这一刻,没有林家的阴谋,没有墨星的阴影,没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只有怀中这温软的身体带来的、久违的、令人沉沦的安宁与满足。他收紧了手臂,下颌抵着她的发顶,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偷来的温暖里。嫁娶?那是天亮后需要面对的冰冷现实。此刻,他只想守护这片刻的脆弱与宁静。

凌晨四点十七分,林微在药效退去后的疲惫中睡去。墨临渊将脸埋在她散开的长发里,第一次注意到她用的洗发水是白檀香。这个发现让他眼眶发烫,原来褪去所有尖刺后,他们之间本可以是这样寻常的温柔。

窗外启明星亮起的时刻,他轻轻吻她汗湿的鬓角,用气音说出那句天亮后绝不会承认的告白:"我的..."尾音吞没在晨光里,温柔得不像占有,倒像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