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目光扫过门锁扭曲的金属残骸,猛地俯身,动作快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兽!一块边缘异常锋利的、足有巴掌大的碎玻璃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锐利感瞬间刺破皮肤,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一清,温热的血珠立刻从指缝间渗出,沿着苍白的指节蜿蜒流下,滴落在浅色的浴袍袖口和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红点。
这自残般的举动,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狠狠浇在墨临渊濒临爆发的理智上!
“你——!”他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里混杂着极致的暴怒和被瞬间刺穿的恐慌!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毁灭性的速度猛扑过去!
目标不是她,而是那块能瞬间割断她生命的凶器!
林微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带着浓烈酒气和男性力量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或退避,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放手!疯子!你放开我!”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指甲狠狠抓挠他禁锢她的手臂,浴袍在剧烈的扭动中散开,露出大片沾着水珠的肌肤和锁骨下方那道早已愈合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目的齿痕旧疤。
墨临渊对落在手臂上的抓挠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她紧握玻璃、不断渗血的那只手上!他另一只手粗暴地、不容抗拒地去掰她死死攥紧的手指!林微拼死抵抗,破碎的玻璃更深地嵌入皮肉,鲜血涌得更急!
“给我!林微!你他妈给我松手!”墨临渊的声音嘶哑狂暴,额角青筋暴跳,眼底是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猩红。他强行用蛮力一根根掰开她染血的手指,不顾那锋利的玻璃边缘同样深深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黏腻而滚烫,在争夺中涂满了两人交缠的手。
“啪嗒!”
沾满两人鲜血的玻璃碎片终于被强行夺下,再次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滚到角落,留下一条断续的血痕。
玻璃离手的瞬间,林微紧绷到极致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腕依旧被墨临渊死死扣着,那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因刚才的争夺和怒火箍得更紧,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墨临渊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低头看着两人手上淋漓的、混在一起的鲜血,又猛地抬头看向林微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她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恨意,唇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因刚才的挣扎再次渗出血珠,锁骨下的齿痕在散开的浴袍领口下若隐若现,像一道无声的控诉。
这幅景象——她的脆弱,她的倔强,她身上由他亲手烙下的印记,还有掌中属于她的温热血腥——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在他混乱暴戾的心头来回切割!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毁灭欲和某种更深沉、更绝望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
“你就这么恨我?”他猛地将她拉得更近,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酒气和血腥味,“恨到要用死来避开我?林微,你的命是我的!”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挤出来,“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这霸道到极致、扭曲到极致的话语,如同点燃了林微仅存理智的最后一把火!
“我的命是你的?”她仰起头,忽然笑了,那笑容破碎而疯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墨临渊,你才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是你亲手把我推给林正浩那头豺狼!是你默许林晚那个毒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是你认定我杀了墨星!是你在我身上留下这永远洗不掉的烙印!现在,你又凭什么来管我的死活?!你凭什么?!”
“我没有……”墨临渊下意识地想反驳,想解释那烙印是惩罚更是枷锁,锁住的是他自己无处可逃的罪与欲。可林微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凭什么?!”林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被禁锢的手腕因用力而扭曲变形,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得更快,“凭你是墨临渊?!凭你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你知不知道我哥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林正浩那个畜生会怎么对他?!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站在他们那边!你就是帮凶!是刽子手!墨临渊——!”
她最后喊出的名字,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绝望的指控,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扎进墨临渊混乱的心防!她哥哥林叙白……林正浩的威胁……她独自面对豺狼的处境……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浇灭了他眼底翻腾的暴戾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刺痛和……恐慌。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丝。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濒临崩溃的死寂。
声音来自墨临渊西装裤的口袋。
是他的手机在震动。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清晰刺眼——林晚。
那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将墨临渊从失控的边缘强行拉回冰冷的现实。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被急速冻结,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扣着林微手腕的手指,彻底松开了。
林微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她大口喘着气,手腕上残留着清晰的、深红色的指痕,混合着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看着墨临渊,看着他眼中那迅速褪去的疯狂和重新凝结的冰冷,看着他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嘲讽和彻骨的悲凉瞬间攫住了她。
她懂了。
无论刚才的疯狂是出于什么,无论那片刻的失控里是否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什么,只要“林晚”这个名字出现,他永远会清醒,永远会回到“正确”的位置。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心,看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门锁残骸,看着浴袍上晕开的血迹和水渍。狼狈,屈辱,绝望。
墨临渊没有立刻接电话,手机在他掌心持续地震动着,嗡嗡声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深深地看了林微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未散的余怒,有被刺痛后的冰冷,似乎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疲惫和挣扎?
下一秒,男人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微下意识瑟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墨临渊将她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伤口,林微疼得倒吸一口气,却见他眉头皱得更紧,动作却意外地轻柔起来。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混着他和她的血水在洗手池里晕开一片淡红。
"医药箱在哪?"他问,声音里有一丝林微从未听过的紧绷。
"卧室,衣柜下面。"林微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时恍惚。浴室灯光下,他黑色衬衫的后背湿了一片,隐约透出肌肉的轮廓。
墨临渊很快回来,手里提着白色医药箱。他单膝跪在地砖上,打开医药箱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意外。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林微疼得手指蜷缩,不自觉地想抽回手。
"忍着。"他头也不抬,却放轻了力度,指尖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抚。林微怔住,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心跳加速。
包扎完毕,墨临渊突然伸手撩开黏在她颈间的湿发。林微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被水透湿的浴袍,他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裹住她,淡淡的雪松香气瞬间将她包围,还是那个味道,他以前常用的古龙水的味道。
"能走吗?"他问,声音里有一丝林微读不懂的情绪。墨临渊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林微惊呼一声,本能地抓住他的肩膀。男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卧室里,墨临渊将她放在床边,转身打开衣柜。他的手指在一排衣服上停顿片刻,最终选了一件高领毛衣和长裤。"换上。"他将衣服放在床上,背过身去。
林微换好衣服,布料柔软温暖,带着阳光的味道,让她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墨临渊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肩线在昏暗光线中格外分明。
"躺下。"他转回身,声音已经恢复平常的冷静。她看着他弯腰为她拉上被子,修长的手指在被子边缘轻轻掖了掖,动作细致得不像那个冷血无情的墨家少爷。
"门我会修好。"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
林微听着外面传来工具碰撞的声音,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样轻手轻脚地照顾她。她蜷缩在尚带墨临渊体温的被子里,心脏酸胀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修门的声音停止了。林微听见墨临渊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刚才在洗澡,没接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那是林晚的电话,她再熟悉不过的对话开头。原来那些温柔,那些细致,不过是因为她此刻顶着林晚的脸,流着和林晚相似的血。
浴室的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林微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场荒唐的替身游戏里,她终究只是个临时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