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心意。”程子奕语气平淡，试图显得随意，“看你平时记录用的那支笔似乎不太好用。这支应该更适合，效率会高些。”
苏半夏打开盒子。黑色丝绒衬底上，躺着一支奢华的金尖钢笔，笔身镶嵌着精致的暗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与她那个磨掉了漆的旧笔记本格格不入。
她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笔，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看了看笔，又抬头看向程子奕，眼神里的疑惑慢慢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程总，”她轻轻放下笔，声音还算平静，“谢谢您的好意。但我那支笔是父亲留下的，用了很多年，很顺手。记录这些东西，用心比用笔更重要。”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支太贵重了，不适合带来带去，弄丢了不好。”
程子奕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预想过感谢，或者推辞，却没料到是这样一种温和却直白的拒绝，理由还让他无法反驳。他感觉那支昂贵的笔此刻像个笑话。
李老伯在一旁咕哝，手里还拿着他那把老刨子：“花里胡哨，还没我削的铅笔好使。木头疙瘩里刨出的线，比那金疙瘩画出来的实在。”
小雅偷偷吐了下舌头，压低声音对阿强说：“程总这直男审美…吓死人。他要是送我个这，我直播都没法cue产品了，粉丝肯定骂我炫富。”
周曼莉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文件，却适时地轻声补充了一句数据：“程总，根据社区消费习惯调研，人均年度文具支出不超过50元。”
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程子奕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钢笔盒合上，推到一边。接下来的会议，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
散会后，程子奕第一个起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顾知行收拾图纸时，状似无意地对苏半夏感叹：“其实程总未必是恶意。只是他们那类人，习惯用资源解决问题。就像我觉得这面墙该用传统灰浆修补，他却先问为什么不用更快的化学制剂。”
周曼莉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出居委会，才低声开口：“程总…”
“说。”程子奕脚步没停。
“苏小姐她…似乎不太在意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周曼莉斟酌着用词，“她更看重…心意是否契合实际需求？或者说，是否真正‘有用’？”
程子奕脚步顿住，侧头看了周曼莉一眼：“有用？”
“比如，”周曼莉硬着头皮举例，“她之前提过想找地方放李老师傅的那些老工具，做个展示角。或者，小雅直播总是信号不稳定…”
程子奕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巷子深处。夕阳下，苏半夏正帮陈婆婆收晾晒的茶叶，老人指着竹筛里的茶叶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苏半夏侧耳听着，不时点头，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得刺眼。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但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好像，有点摸到那扇门的边了，虽然方法依旧笨拙得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