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是军官本人,他握枪的手稳得像岩石,眼神却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死寂再次降临。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枪声余韵还在耳边回荡,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开始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
每一个人都在粗重地呼吸,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彼此,刚才毫不犹豫举枪相向的默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孔不入的恐惧和隔阂。
感染者……真的在他们中间。
军官缓缓收起配枪,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里面再也没有怀疑,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下一个……是谁?”我看着屏幕上悄然更新的乱码信息,轻声问道,“信息显示,潜伏感染,不止一例。”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枪口,再一次开始不安地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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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例……”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凿进了每个人的脊椎。
刚刚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甚至比之前更加酷寒。士兵们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散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一個尴尬而警惕的程度。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身旁不久前还是生死兄弟的同伴,试图从对方脸上、脖子上找出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痕迹。
呼吸声粗重得像是破风箱,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信息还说了什么?”军官的声音干涩无比,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小武的尸体,目光死死锁着我,仿佛我是他在无尽深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怎么甄别?潜伏期有什么特征?”
他已经在潜意识里完全相信了手机信息的权威性。
我低头看向屏幕,那条乱码信息下面,又缓慢地浮现出新的字迹,像是无形的笔正在书写。
——“潜伏感染体生理指标近乎常人,极端情绪波动可诱发轻微体征显现:瞳孔不规则收缩,颈部血管异常凸显。深度潜伏者,或被‘母体’直接操控者,无显著体征,需生物信号扫描确认。”
我复述了信息内容,省略了最后一句关于“母体”的话。现在抛出这个,除了引发更大的恐慌,毫无意义。
“情绪波动…瞳孔…血管…”军官咀嚼着这几个词,眼神越来越沉。这甄别方法太过模糊,而且极端情绪?现在这种环境下,谁的情绪能不极端?
但这已经是唯一的线索。
“全体注意!”军官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所有力气维持着镇定,“两人一组,近距离观察对方瞳孔和颈部!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命令很合理,但执行起来却充满了艰难的抗拒。
让这些刚刚经历战友异变、枪口相向的士兵,此刻立刻贴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的距离,几乎是一种折磨。
迟疑着,犹豫着,士兵们开始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挪向自己最近的同伴。
就在这时。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从队伍右侧传来。
所有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开,枪口瞬间指向声源。
是一个靠在墙边的年轻士兵,他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对面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刚才正是他和小武一起最先按住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