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兵部尚书张大了嘴,像是离水的鱼,半天,磕了个头:“臣……臣即刻去办!只是……只是原戍卫统领昨日……昨日殉国了,新任人选……”

昨日殉国?是被原主砍了吧。

“让副将暂代。”我没什么耐心地挥挥手,“一炷香内,朕要看到布防图。”

“是!是!”兵部尚书连滚爬了回去。

我又连续点了工部、刑部几个大臣,问的都是最具体、最尖锐的问题——河道修缮的款项,各地悬案的清查,官员考绩的档案……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戳心窝子。

底下跪着的百官,从一开始的恐惧,慢慢变成了惊疑不定,最后是彻底的茫然和骇然。

这不对啊。

新陛下……这暴君,刚刚血洗了皇宫,坐稳龙椅的第一天,不该是先大肆封赏功臣,清除异己,沉迷享乐吗?

怎么问起这些繁琐又要命的政务来了?还问得如此……内行?

他一个只知道打仗杀人的武将,怎么会懂这些?

连一直低着头的周衍,都忍不住微微抬眸,极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仇恨被巨大的困惑取代了一丝。

我当然懂。

我熬夜追《千秋帝业》的时候,没少骂作者把这些政务细节写得儿戏。现在,这些骂娘的积累,全成了我的底气。

我要让他们怕。

更要让他们懵。

让他们摸不清我的路数。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整个大殿死寂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缓缓往后靠了靠,龙椅冰冷的靠背硌着脊骨。

“都听见了?”我声音不大,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国库没钱,粮仓没粮,边军欠饷,河道失修,冤狱遍地。”

“这就是你们辅佐先帝,治下的盛世?”

没人敢吭声。几个老臣脸色灰败,几乎要瘫软在地。

“朕,不管以前如何。”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铁血的味道。

“从今日起,各部衙署,所有政务,每日呈报摘要至御书房。延误、隐瞒者——”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高。

“赵高。”

“老奴在!”

“设内书房。你暂领掌印,抽调翰林院编修、中书舍人入值,协理文书。所有奏报,先送内书房摘要,再呈御览。”

赵高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内书房?协理文书?这权力……太大了!他几乎是嚎叫着磕头:“老奴遵旨!老奴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底下百官脸色骤变!

宦官干政!这是大忌!这暴君要彻底毁了朝纲吗?!

几个御史脸色涨红,似乎想死谏。

但我没给他们机会。

“退朝。”

我站起身,珠旒再次晃动,隔绝了那些惊惧、愤怒、茫然的目光。

“陛下起驾——”赵高尖着嗓子喊。

我没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依旧跪在冰冷地砖上的小皇帝周衍,转身从侧殿离开。

脚步踏出大殿的那一刻,清晨略带寒意的风吹在脸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仗着原主的凶名和我知道的那点剧情知识,强行装出来的镇定。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回到所谓的御书房——这里原本是先帝批阅奏折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墨香和另一种更陈旧的、属于失败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