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提示:不是爽文!偏向传统文学类型,关于对善与恶的回答,带一点哲学。倘若接受,接下来请您和我一起进入这个关于伪善与真实的故事。请注意,这段内容包含对人性阴暗面的描写,可能会引发深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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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荧光灯像失真的月光,冷冰冰地照在化验单上。
陈守仁捻着纸张边缘,听着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胃癌晚期,淋巴转移,最多还有三个月。”
走廊外传来颁奖典礼的余韵,慈善企业家年度评选的欢呼声隔着三重门显得模糊不清。
他摸了摸熨烫平整的西装前襟,那里别着的金色胸针还留着颁奖时的温度。
四小时前,他刚说完“善行是企业家最好的注脚”。
“需要通知家人吗?”医生推了推眼镜。
陈守仁缓缓对折化验单,折痕精准地将“晚期”两个字藏在夹层里。
“不必,”他微笑时眼角泛起精心计算弧度的笑纹,“只是小问题。”
走出医院时,初夏夜风裹着玉兰花香拂面而来。
他站在台阶上忽然笑出声。
假如我伪善一辈子呢?这个念头荒诞得像突然刺破气球的针,让他几乎要扶着柱子才能站稳。
三十年来,他第一次允许自己使用这个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秘书发来晚宴座位表。
看到市领导坐在主桌右侧,他下意识计算起捐款数字与政策倾斜度的换算公式。
这个本能反应让他胃里的肿瘤抽搐了一下。
“老陈!”商会李会长带着酒气搂住他肩膀,“今天演讲真是声情并茂,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陈守仁娴熟地侧身半步,避开对方沾着虾酱的领带,同时保持恰到好处的热情。
“您捐的那三所希望小学才是实打实的功德。”
坐进劳斯莱斯后排,他按下隔音玻璃。
车窗倒影里有个头发一丝不苟的男人,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左手中指。
那里有长期戴戒指留下的浅白痕迹,婚戒去年就摘了,离婚协议用一座红酒庄换来了自由。
“去江边。”他对司机说。
这是确诊后第一个任性的命令。
江水在夜色里浓得像墨。
他扶着栏杆凝视水面,忽然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化验单。
铂金打火机窜出蓝焰,火舌舔上纸角时,他看见二十岁的自己。
1998年的大学生挤在录像厅看《泰坦尼克号》,他却蹲在批发市场清点假冒名牌衬衫。
贫困生的自卑腐蚀着尊严,直到他发现慈善助学金评委喜欢看学生穿旧衣服。
于是每次答辩他都换上磨破袖口的衬衫,恰到好处地露出打补丁的鞋跟。
第一笔善款到账那天,他买了真丝衬衫和牛皮鞋,对着宿舍镜子练习感恩的表情。
那个瞬间他明白了:善良是表演,而表演需要报酬。
火光吞没“晚期”二字时,手机屏幕亮起前妻的消息:“瑶瑶的留学担保需要你签字。”
他几乎要笑出眼泪。
看,连癌细胞都赶着来成全他的完美谢幕。
死在女儿拿到牛津录取通知书前,简直是模范父亲的终极剧本。
第二天董事会上,他将化疗时间标注成高尔夫商务洽谈。
当副总汇报扶贫项目超支时,他轻轻转动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