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醒来,我成了侯府最低等的洒扫婢女。
上一世被侧夫人虞氏折磨至死,这一世我决定利用能听见我心声的主母。
「虞氏今夜会给侯爷下药,假孕争宠。」
主母茶杯微顿,当夜虞氏被罚跪祠堂。
「侯爷外室生子已三岁,藏在西巷柳树院。」
次日暗卫便抱回哭闹的孩童,侯爷被鞭笞三十。
我低声念着「虞氏恨您入骨,已在谋划毒计」,主母眼底翻涌着我熟悉的偏执爱意。
直到虞氏被灌毒、侯爷「意外」丧命,主母笑着将我儿子认作嫡子。
她颤抖吻我额顶:「现在只剩我们——」
我反手刺出金簪,笑染癫狂:「姐姐,上辈子你害我孩儿时,可听过一句报应?」
01
意识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那股熟悉到作呕的霉味和劣质皂角味呛醒的。
眼皮沉重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结着蛛网的房梁,灰扑扑地压迫下来,几乎触手可及。耳边是同屋七八个小丫鬟压抑的鼾声、磨牙声和含糊的梦呓,交织在这狭小拥挤的通铺房里。
侯府最下等洒扫婢女的住处。
我躺在硬得硌骨头的板铺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而板结、散发着汗渍和潮气的旧棉被,一动不动。冰冷的寒意从单薄的铺板丝丝缕缕渗入脊椎,四肢百骸都泛着一种僵硬的麻木。
死了。
又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一切苦难和绝望开始的泥沼之地。
上辈子被虞氏一根根碾碎手指、灌下灼喉的哑药、最终扔进枯井等死的蚀骨痛楚和灭顶绝望。
像最毒的蛇,獠牙还死死钉在魂魄深处,冷不丁就钻出来狠狠噬咬一口,痛得人浑身痉挛。
恨吗?
当然恨。
恨得五脏六腑都绞拧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淋淋的腥气。
可除了那滔天的恨意,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灰蒙蒙、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倦怠。
像是已经在无边地狱里跋涉了太久,历经了太深的绝望,连魂魄都被磨薄了,碾碎了,再也掀不起任何激烈的波澜,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重活一次……然后呢?
再挣扎一遍?
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从一个最低等的婢女,重新去攀爬,去争抢,去重复那些令人作呕的算计和虚与委蛇?
最后,或许成功了,或许又失败了。
有什么区别?
这四方天地,这令人窒息的侯府高墙,这永远充斥着阴谋、倾轧、拜高踩低的华丽牢笼……再看一次,只觉得生厌,生倦,生无可恋。
隔壁铺的丫头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含糊的梦话,带着哭腔,大约是梦见了家中亲人。
我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疲惫而浓重的阴影。
死,多么容易。
可偏偏……又活下来了。
既然活下来了……
虞氏那张娇媚如花、却毒如蛇蝎的脸。
主母陆氏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能吞噬一切的眼。
侯爷那张虚伪温文、懦弱自私的面皮……一一在眼前闪过。
心底那点死寂的灰烬里,终于“噼啪”一声,蹦出一星扭曲的、幽蓝的毒火。
那就……都别好过。
一起烂在这泥沼里吧。
02
晨起的梆子声冰冷地敲响,穿透薄雾和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