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把纸扇，着上一身青衫。
紫砂壶壮胆，拍案满堂惊叹。
——
城管一脚踹过来的时候，孙老头正说到“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的关键处。
‘’嘿！那曹营五十万大军，竟拦不住白马银枪一身胆！‘’
惊堂木「啪」地一拍，围坐的二十来个听众齐齐屏住呼吸。就在这时，那只穿着制式皮鞋的脚狠狠踹在了孙老头摆地摊的木板车上。
‘’老东西！说了这不能摆摊！‘’
木板车应声而倒，上头摆着的紫砂壶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裂成碎片。茶水四溅，淋湿了孙老头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中山装。
围观群众哗啦散开大半，只剩几个胆大的还缩在远处看热闹。
孙老头没去捡壶，也没理会凶神恶煞的城管，只是慢慢站起身，弯腰拾起那块惊堂木，用袖子仔细擦了擦。
‘’那赵子龙怀揣阿斗，杀出重围，曹操在山顶上望见，问帐下：『此将何人？』
‘’老不死的，还念叨啥呢！‘’年轻城管一把揪住孙老头的衣领，‘’这是市中心，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旁边年纪大点的城管拉了拉同事：‘’算了老李，收了他东西就行，别动手.‘’
‘’凭什么算了？这老家伙在这摆摊半个月了，撵走又回来！今天非给他点教训！‘’
孙老头终于抬起头。他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年轻人，‘’他声音沙哑却透着力道，“三国演义第二百四十一回，赵子龙单骑救主，这是中国人的根。你可以在市中心建高楼大厦，但不能不让中国人听自己的根。‘’
‘’啥二百四十一回？三国演义就一百二十回！你蒙谁呢！‘’年轻城管嗤笑。
孙老头微微一笑：‘’说书人说的，是民间的三国，比书上的多一倍。‘’
‘’我管你几回！‘’年轻城管抬手就要掀桌子，却被年长的拦住了。
‘’老李，等等...‘’年长城管盯着孙老头擦汗时袖口露出的一截疤痕，‘’老人家，您这胳膊‘’
孙老头下意识拉了拉袖口，盖住了那道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的狰狞伤疤。
‘’没事，老伤。‘’他轻描淡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怎么了这是？‘’
围观人群分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普通的白色 T 恤和黑色长裤，理着寸头，身姿笔挺，走路时左腿微微有些僵硬。
「秦哥！」年轻城管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这老家伙违规摆摊，我们正在处理。」
被称作秦哥的男人看了眼满地狼藉，又看向孙老头手中的惊堂木。
「说书的？」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孙老头点头：「混口饭吃。」
秦哥蹲下身，帮孙老头捡起摔坏的紫砂壶碎片：「可惜了，好壶。」
「粗陶而已，不值钱。」孙老头说。
秦哥抬头时，目光落在孙老头的手上——那双手布满了老茧，特别是虎口和食指处，那是长期握枪的人才有的痕迹。
「老兵？」秦哥突然问。
孙老头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就是个说书的。」
秦哥没再追问，站起身对城管说：「这次算了吧，老人家也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