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不再看那狼藉的泥土,径直走向墓园出口,步伐决绝。
远处,官道的方向,一辆马车驶向宫门之外!
9
李翊一路将宋瑶枝抱回宫中,立刻宣召了太医署所有当值太医。
寝殿内灯火通明,太医们轮番上前为宋瑶枝请脉、查看她被“蛇惊”后是否无恙。
他们又仔细检查了宋瑶枝手上那处微红的烫痕。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为首的院判才躬身回禀。
“陛下,宋姑娘只是受了些许惊吓,手上烫伤已敷上清凉膏,并无大碍,静养片刻即可。”
“并无大碍?”李翊声音冷沉,透着明显的不悦。
“既无大碍,为何方才那般痛苦?朕看你们是越发懈怠了!”
太医们吓得跪伏在地,连称不敢。
“陛下……”榻上的宋瑶枝适时地发出一声轻唤,扯了扯李翊的衣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莫要责怪太医们,是臣女自己胆小,不中用……惊扰了圣驾,已是罪过。”
她这般“深明大义”,更衬得李翊的怒火有些无理取闹。
李翊心头一软,挥手让太医们退下。
他坐在榻边,轻轻握住宋瑶枝的手。
“吓着你了,是朕的不是。”
宋瑶枝柔顺地摇头,依偎进李翊怀里。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发出的细微声响。
李翊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颊,不知怎的,眼前却蓦地闪过方才墓园里我的脸。
那张惨白如纸、泪痕交错,却写满刻骨绝望和恨意的脸。
我弟弟刚下葬,骨灰坛当着他的面被打碎……那时我浑身湿透,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我之前在宗正寺牢狱里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时满身伤痕,也只是沉默着,未曾向他抱怨过一句,更未曾像宋瑶枝这般需要他时刻呵护。
我总是沉默地承受,安静地处理一切,甚至……连痛都不会大声喊。
李翊不由得想起,最初时我看向他的眼神中,是带着依赖和爱意的。
只是十年前的那一场算计,让他不再相信。
他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孟家的资源,是一步步骗取他的同情。
等他意识到时,孟父已经带着史官堵在殿门口。
那一刻,他的怒火烧掉了理智。
他脱口而出“真脏”。
我眼中的欣喜尽数褪去,变得暗淡不已。
从那之后,我们便保持着十年的陪伴关系。
每次云雨过后,我都已经穿戴整齐,甚至替他准备好了醒酒汤和解酒药。
一阵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刺入李翊的心脏,攥得他呼吸微微一窒。
那股莫名的恐慌和空虚感再次涌上,让他几乎坐不住。
他忽然极想见到我,想确认我是否安好,哪怕只是看一眼。
“来人……”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怀中的宋瑶枝似乎察觉到他瞬间的心神游离,在他刚吐出两个字时,忽然痛苦地蹙紧眉头,低低痛呼一声。
“嗯……”
李翊立刻回神,紧张地看向她。
“怎么了?哪里不适?”
“心口……还有些闷。”宋瑶枝捂着胸口,气息微弱,眼中水光潋滟,满是依赖地望着他。
那点刚刚萌芽的、关于我的思绪,瞬间被这眼神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