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反复刺着我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三个月前,云景和他弟弟墨惊鹤奉旨南下赈灾,却不慎遭遇意外,云景永远地留在了汹涌的河流中,只传回一

具无法辨认的骸骨。

屋内还缭绕着云景最喜欢的木香,那味道曾让我觉得安心,如今却像一张化为实质的网,紧紧裹着我,让我不能呼吸。

忽然,我的目光被陷在被褥里的一抹玉青拽住,那颜色,熟悉得让我呼吸一滞——那是我亲手为云景求来的青鱼玉佩。

这玉佩本是一对,我与他一人一只,是我在京郊白马寺求来的,求的是他平安顺遂。我颤抖着将玉佩捧起来,指尖抚过鱼身,那青如嫩柳的色泽,如意结微微发毛的边缘,甚至连鱼

眼那点似血的红絮,都与我记忆中云景贴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我绝不会认错。

我清晰地记得,他南下前夜,还将这枚玉佩握在手心摩挲,笑着说:“等我赈灾归来,就把这对玉佩换上新绳,以后我们日日戴着。”

可它怎么会从墨惊鹤身上掉下来?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荒谬又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中浮现。我挣扎着起身,踉跄地朝墨惊鹤的书房走去,我必须找到答案。

夜深人静,连廊上空无一人,只有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到书房附近时,我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是老夫人和墨惊鹤的声音。

“你究竟还要瞒安儿多久,那可是你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老夫人的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地落进我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满。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母亲,惊鹤是为了救我才死,如果我连他的妻子都不能保护好,我怎么配做这个大哥!”男人的声线沙哑,带着隐忍的痛苦,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云景的!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心月身子不好,又对惊鹤用情至深,如果她知道惊鹤的死讯,定会伤心过度殉情,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愧疚,“更何况,当年若非是在心月落水时先救了安儿,心月也不会因此身体受损,是我欠她的……”

“那安儿呢!”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带着诘问,“她为你寻死整整二十次!你就忍心这样骗她?”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绝:“安儿身体康健,她比心月坚强,有府里看顾,她不会有事。等心月有孕,有了精神寄托,我再向安儿坦白一切,是我对不住她……”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这是我欠惊鹤的,至于安儿……我会补偿她。”

秋夜的露水仿佛凝结成了冰锥,顺着我的衣领钻进骨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针扎在心上,疼得我几乎站不住。

原来如此。

原来云景没有死。

原来他只是假扮成了墨惊鹤,留在了姜心月身边。

难怪,我有时望着墨惊鹤的脸,总会恍惚以为是云景回来了,我以为那是我思念过深产生的错觉,却没想到,那口口声声称我为“大嫂”、次次将我从阎王殿救回来的小叔,竟是我日思夜想的夫君,墨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