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心口闷得发慌,便起身想去院子里散散心。路过姜心月的院门时,琴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男女之间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姜心月带着娇媚的话语:“夫君,大嫂要是听见了,会不会伤心啊……”
“你小声些就是,她就算听见了,又能如何?”是墨惊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还有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纵容。
我的脊背陡然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丹砂在我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安慰:“夫人,别难过,不值得……”
我木然地抬手,拭去眼角不自觉落下的泪水。我和云景在一起太久了,从六岁相识,到十八岁成亲,如今我二十二岁,整整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他早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融入
了我的骨血。所以,即便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他,下定决心复仇,在听到这些声音时,心头还是泛起了不可遏制的刺痛。
第二日,按照墨家的规矩,每月十五都要去白马寺进香祈福。但因为姜心月怀了孕,墨惊鹤担心路途遥远会累到她,便将进香的地点改在了京中的大相国寺。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墨惊鹤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姜心月,动作里满是呵护。曾经,他也这样为我长跪佛前,祈求佛祖保佑我万事平安;曾经,他也会在进香时,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
可现在,他是墨惊鹤,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姜心月一个人了。
我手里握着一炷香,看着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起,然后木然地将香插进香炉。这是我第一次在进香时没有许下心愿,因为我知道,再诚心的许愿,也抵不过人心的善变。就像云景曾经
与我许下的海誓山盟,再惊心动魄,也抵不过他对姜心月那所谓的“愧疚”。
上完香后,已是正午,我们在禅房用膳。桌上的素膳十分精致,粥里还特意加了山楂碎,显然是墨惊鹤特意嘱咐过,按照姜心月的口味准备的。他知道姜心月怀孕后喜欢吃酸的,却忘了,我从小就不喜酸,甚至连一点酸味都闻不得。
墨惊鹤坐在姜心月身边,小心翼翼地为她吹着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眼神里的温柔,是我从未在他看向姜心月时见过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唇角的嘲弄,也没有注意到
我面前那碗几乎未动的粥。
倒是丹砂,看出了我的不适,悄悄为我换了一碗素面。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可刚咽下去,就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人紧紧掐住了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面里加了什么?”眨眼间,我的声线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丹砂见状,急忙拿起我的碗,翻搅着里面的面条,很快,几片雪白的鱼肉就被她翻了出来。她又惊又怒:“是谁准备的素面!素面里为什么会有鱼片!”
我猛地攥紧衣袖,目光死死地看向仍在为姜心月擦拭唇角的墨惊鹤。我自幼就不能吃鱼,一沾鱼肉就会过敏,严重时甚至会危及性命,这件事,云景是知道的。
曾经,府里有个新来的丫鬟不小心给我端了一碗鱼羹,我喝了一口就过敏了,险些丧命。是云景连夜扣开宫门,请来了太医,寸步不离地守了我一整夜,直到我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