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缩身躲到了假山石后面，屏住了呼吸，心脏咚咚咚地擂着胸腔，声音大得我自己都觉得会暴露。
他们并未察觉，谈话声隐约传来。
“……然也，佛法无边，涤荡妖氛，自是圆满。”那罗汉的声音洪钟般悦耳。
“正是此理。”木吒的声音清朗温和，“一切邪祟异端，皆已涤清，灵山净土，乃成极乐。纵有些许残渣余孽，亦不过疥癣之疾，翻掌可覆，不值一提。”
残渣余孽？疥癣之疾？
我蜷缩在石头后面，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石缝。他们是在说……像我一样还能闻到腥气、收到警告纸条的“残渣”吗？
“阿弥陀佛。”罗汉低诵一声佛号，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净化之后，乃见真如。些许代价，微不足道。”
净化？代价？
这两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朵。什么样的净化？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代价……是我们吗？是我们取得的“真经”，还是我们本身？
他们的谈话声渐行渐远，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
我瘫在假山石后，浑身冰冷，连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木吒和那位罗汉的话，像是从另一个维度印证了那三条规则的恐怖。这灵山，并非净土，而是一个经历了某种可怕“净化”后的巨大牢笼？而我们这些所谓的“成佛作祖”者，是受益者，还是……被“净化”后残留的、需要被监视甚至清除的“代价”？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我必须知道真相！至少，我要知道那纸条是谁留下的！“最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回净坛使者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只是因为我突然想起，那尊神像！那张纸条是从神像脚趾缝里抠出来的，那神像内部……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留下纸条的人，既然能塞进去一张，会不会还留下了别的线索？
这个念头让我恐惧得几乎呕吐，但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那是目前唯一的、渺茫的线索。
我等了很久，直到确定外面再无任何声息，才像一头受惊的肥硕老鼠，从假山石后溜出来，低着头，沿着廊柱的阴影，用最快的速度，心惊肉跳地往回跑。
每一步，都感觉背后有无数道目光钉着我。
终于，我那宏伟的净坛使者殿就在眼前。殿门依旧敞开，香烟依旧袅袅。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奔后的剧烈喘息，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一切如常，小仙童们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连姿势都未曾变过。供桌上的香气混合着那该死的腥味，一如既往。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径直走向我那尊高大的神像，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假装欣赏神像的铸造工艺，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实则在用指甲和指尖的触感，仔细探查神像表面的每一寸地方，尤其是那些不易察觉的缝隙和褶皱。
没有，什么都没有。
石料光滑冰冷，除了雕刻的纹路，再无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