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团长,我想得很清楚。”我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团长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混账东西!贺营川这个兵是越当越回去了!”
他拿起电话就要叫贺营川过来,被我拦住了。
“团长,这是我们的私事,我只希望组织能批准我的离婚申请。”
陈团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很快就在大院里传开了。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疯子,一个为了块把钱就抛弃营长丈夫的蠢女人。
周玉兰更是每天堵在张婶家门口,指桑骂槐,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贺营川也来找过我两次。
第一次,他冷着脸,命令我撤销离婚申请,回家给他妈道歉。
我直接把门关了。
第二次,他放缓了语气,说:“姜芮,我知道你委屈。这样,我让月娥把钱还给你,再让她给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悲哀。
他到现在还觉得,我只是在为了一块钱和所谓的面子跟他闹。
“贺营川,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被我一再拒绝,他的耐心也耗尽了,撂下一句“你会后悔的”,摔门而去。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找到赖以生存的本事,否则周玉兰那张嘴就能把我淹死。
我开始留心大院里谁家有东西坏了。
收音机、风扇、手表……这些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物件的东西,却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帮东家的李大姐修好了吱吱呀呀总串台的红灯牌收音机,她感激地给了我两个鸡蛋。
我帮西家的王干事修好了卡壳的上海牌手表,他塞给了我五毛钱。
我从不白帮忙,要么收点钱,要么收点票证或者粮食。
我知道,这是我独立的开始。
我的“小生意”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也招来了更多的闲言碎语。
“一个要离婚的女人,天天抛头露面,不知检点。”
“就是,跟个野男人似的,什么都敢拆。”
周玉兰更是找到了新的攻击点,骂我是“破烂王”、“不守妇道的玩意儿”。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帮张婶修理一台脱水机,周玉兰又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柳月娥。
“姜芮,你还要不要脸了?营川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没理她,专心致志地拧着螺丝。
柳月娥怯生生地走上前,递过来一个布包:“嫂子,这是……这是大家捐给我的钱,我还给你。你别跟表哥置气了,都是我的错。”
她演得声泪俱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对她报以同情。
我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接过了那个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零零散散的毛票,加起来也就十来块。
我抬眼看着她,笑了笑:“柳月娥,你知道贺营川一个月津贴多少吗?”
她愣住了。
“六十二块五。他给了你十块,剩下的钱,要养活我、念念,还有他那个时不时要接济的妈。”我掂了掂手里的钱,“你拿着这点钱来跟我演姐妹情深,不觉得恶心吗?”
我的目光转向周玉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还有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骂街,不如回去管管你儿子。别让他拿着老婆女儿的救命钱,去充当烂好人。”